坊民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百骑因为不能下狠手节节后退,堪称是丧师辱国。
“差不多了啊!”
贾平安走了上来,“贾某就在此,若是此地真有千人坑,贾某就在这里坐九日,除去吃喝拉撒之外绝不移步!”
坊民们止步,有人问道:“赵国公,若是那些煞气出来了如何?”
“我挡着!”
贾平安斩钉截铁的道:“有什么煞气我都挡着。”
坊民们止步。
“他说话可算数?”
“算的吧,否则都是长安人,回头咱们堵在道德坊的外面,等他出来就喝骂。他理亏,难道还敢冲着咱们下手?几次三番他哪来的脸面见人?”
“有道理!”
一群坊民各自散去。
“挖!”
贾平安回身。
明静问道:“你真敢挡着?”
“当然!”
天色渐渐昏暗。
“六街打鼓了。”
鼓声传来。
众人停手看着贾平安。
“打起火把,继续挖!”
贾平安随即令人去弄饭菜来。
沈丘都憋不住了,“这夜里煞气更重。”
“我的煞气你没算。”贾平安平静的道。
沈丘苦笑,“兄弟们也不敢在这里吃饭。”
“那就练练。”
晚些饭菜送来,一群军士蹲在大坑边上吃的喷香,百骑的人却在煎熬。
“呕!”
有人吐了。
有人喊道:“前面怎地有影子在飘?”
众人一看果然。
影子破口大骂,“飘尼玛!耶耶刚去撒尿!”
嘁!
一群百骑又重新蹲下。
贾平安吃的很快,明静食难下咽,问道:“你如何吃得下去?”
贾平安说道:“沙场上能有吃的就不错了,更遑论这个还是热乎的。兄弟们手上沾着血肉就这么拿着饼啃。”
明静的咽喉上下涌动……
贾缺德!
当她看向那些军士,果真都是这样,压根不在意身边都是坟墓。
“除去生死,其它都可以摒弃。”
沈丘一句话得到了贾师傅的赞许,“这话不错。”
沈丘刚欣慰了一瞬,贾师傅接着说道:“在那等时候兄弟们唯有忘却生死。”
明静问道:“忘却了生死……能如何?难道能更厉害些?”
贾平安放下筷子,“不,忘却生死能让你死的痛快些。”
“戴至德来了。”
戴至德和张文瑾来了。
“殿下不放心,让我等来查探。”
戴至德走到坑边看了一眼,“没尸骸?”
“坑有些深。”贾平安想到了自己刚到大唐时被掩埋的那个坑。
“有东西!”
“是尸骸!”
挖到尸骸了!
现场轰动,火把密集挤在了坑边。
两个军士从坑里把一具尸骸弄出来。
“有甲衣!”
贾平安猛地一惊,“甲衣?”
沈丘说道:“若是有甲衣……那一夜难道是宫中大乱,杨侑带人杀了那些叛贼?”
贾平安咬牙,“再挖!”
目前所有的痕迹都指向了野史记录的宫乱。
“下面全是!”
一具具尸骸被搬运了上来。
戴至德摇头,“就是宫乱,不过赵国公此举也算是慈悲,好歹把这些人弄到城外埋葬了。”
贾平安沉声道:“你没发现不对?”
戴至德摇头,张文瑾在沉思。
贾平安说道:“宫乱必然杀人盈野,既然有军士,为何没有宫人内侍?”
戴至德说道:“兴许在下面吧!”
贾平安摇头,“你不懂军中的规矩,除非是掩埋同袍,否则他们不会认真,就当是掩埋野狗般的随意,乱扔乱放。当夜风雨如晦,那些掩埋叛贼的人定然会越发的匆忙随意,看看这个大坑……”
众人循声看去。
目前开挖出来的大坑前后直径得有五十米以上。
“你等想想,那一夜一辆一辆的大车靠在坑边,一具具尸骸被丢下去,什么宫女内侍,什么反贼……”
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场景……
凄风冷雨中,一队队军士把大车赶到了大坑边,从四周开始抛下尸骸。周围的火把在雨水中不断炸响,明暗不定。
“这话……国公这个剖析没错!”
“对,是这么回事!”
张文瑾颔首,“赵国公此言甚是。”
戴至德心想难怪此人能成为名将,仅凭着这份缜密的心思就让人甘拜下风。
噗!
起风了!
贾平安的声音在大坑上回荡着。
“看看,依旧是军士的尸骸,贾某敢打赌,这些尸骸定然是杨侑身边的精锐。”
戴至德吩咐道:“去辨认!”
几个军士过去辨认,可认不出。
沈丘说道:“当年咱在宫中看过不少前隋甲衣。”
“那还等什么?”
贾平安觉得老沈这个人就是矫情。
沈丘按着鬓角缓缓过去,蹲在一具尸骸的边上。
“甲衣锈蚀了。”
沈丘仔细看着,甚至还脱下甲衣来查看。
他猛地抬头,震惊的道:“这是宫中的侍卫!”
戴至德讶然,“赵国公如何得知?”
贾平安说道:“再看看可有箭矢?”
下面的军士喊道:“赵国公恍若亲眼所见,有呢!不少!”
贾平安叹息,“宫中叛乱间不容发,乱刀之下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可刚才的尸骸竟然都四肢俱全,为何?唯有乱箭射杀!”
他双手握拳,“所谓升龙之道,不是什么造反登基,而是升道坊。那一夜风雨如晦,车队进了升道坊,随即挖坑,把财物放置好。就在那些侍卫以为大功告成时,谁曾想身后飞来了密集的箭雨……”
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
那些侍卫杵着锄头和铲子正在掩埋财物,身后一群群人悄然接近,随后箭如雨下!
张文瑾觉得这个推算不错,“可这只是你的推测!”
贾平安说道:“没有宫女内侍,我断定必然有问题,拭目以待吧!”
那些军士开始继续挖。
尸骸一具一具被搬运上来。
百骑的人在收纳整理。
“国公,九十具了。”
包东有些心悸,“全是军士,没有宫人内侍。”
噗!
一个军士的锄头猛地陷进去,再想拔出来竟然不能。他撬了几下,喊道:“不对,觉着是木头!”
贾平安说道:“刨土!”
其他人都停住了,几个军士开始整理那一小片泥土。
戴至德打个哈欠。
张文瑾揉揉眼睛。
他们二人每日协助太子处置朝政很累,关键是压力很大。一旦处置出了岔子,为了太子的名声,皇帝不会怪罪太子,只会把板子打在他们的身上。
泥土不断被清走,有军士蹲下去,伸手扒开泥土,拍打了一下,“是木箱子!”
是不是藏宝?
贾平安握紧双拳!
后世关于阿姐那段历史抹黑太过,以至于真实的情况反而成了迷雾。
是哪些人在反对?
是哪些人在起兵?
起兵哪来的钱粮……
别小看造反,没有钱粮造反只是个笑话。
李敬业造反从哪得的钱粮?
骆宾王一篇檄文流传千古,但阿姐清扫了世家门阀的势力却被斥之为恶毒。
戴至德再打了一个哈欠。
他此刻算是加班,但明日依旧得早起。当然,对于他这等臣子而言,每日忙碌才能身心愉悦,一旦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
但这里太渗人了啊!
火把照耀下,周围全是坟包。墓碑阴森森的,上面的字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敢直视。
一阵风吹过,戴至德不禁打个寒颤。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在夜里来墓地了。
“是箱子!”
箱子上面的泥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个军士拿着铲子用力一撬。
吱呀……
很沉闷的声音。
打开的箱盖上泥土不断滑落,但此刻谁都没心思去看这些。
所有人都在盯着箱子里的东西。
光!
金光!
火把照耀下,箱子里的东西在闪着金光!
戴至德揉揉眼睛。
“老夫……那是什么?”
张文瑾揉揉眼睛,张开嘴……
明静双手捧胸,心跳如雷。
沈丘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