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史台此刻乱糟糟的。
“弹劾他!”
杨德利站在值房外面,若有所思,“都想弹劾平安?”
几个御史摇头,“咱们不会。”
“好兄弟!”杨德利回身进了值房,开始奋笔疾书。
晚些杨德利出了值房。
两个御史拿着大概是弹章的文书走过来,抬眸……
“杨德利!”
两个御史的个子都不矮,而且魁梧。
而杨德利却矮小瘦削。
两高一低。
一个御史说道:“你在御史台为贾平安说好话多年了吧!告诉你,这等好日子到头了。”
杨德利慢慢整理着袖子,众人不知他想干啥。
呯!
杨德利挥拳。
中拳的御史捂着脸喊道:“动手打人了啊!有没有人管!啊!”
一个看不惯他们的御史冷嘲热讽,“那就自己打回来。杨御史这般矮小,来啊!”
有人喊道:“杨德利原先是种地的,别看矮小,力气大着呢!别去!”
那御史骂道:“贱狗奴,等着,耶耶这便进宫弹劾你!”
杨德利骂道:“贱人,只管去,耶耶若是怕了就跟你姓!”
他说着一拍脑门,“我也能进宫啊!”
完蛋了!
御史台内讧!
有人去禀告,上官捂额,“杨德利啊!还有贾平安,不管了。”
……
“陛下,有御史想进宫仗弹。”
所谓仗弹就是倚仗着帝王的威权弹劾臣子,一般情况下仗弹的对象必须是五品官以上。
稍后御史们来了。
皇帝看到了杨德利,那脸就黑了几分。
“陛下,臣弹劾贾平安动手打断了察院主簿宋简的腿。”
小贾威武!
许敬宗说道:“是踹断的吧?御史用词要精确。”
大唐一旦有重大案件或是涉及五品高官的案子需要审理时,多是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共同组成专案组,称为:三司推事。
所以作为御史用词一定要精准,否则就是坑爹!
那御史羞的脸红。
皇帝看了武媚一眼。
你阿弟干的好事!
武媚轻声道:“定然事出有因。”
皇帝想笑。
气急而笑。
但晚些他想喝杯茶,所以还是问了一句,“为何动手?”
御史说道:“贾平安污蔑宋简叫骂窦德玄老狗。”
李治看着此人,“知道了。”
御史惊讶的道:“陛下,宋简的腿骨都断了。”
武后冷冷的道:“这不还留着一条命!”
御史:“……”
许敬宗骂道:“当众羞辱重臣,谁给他的胆子?”
御史说道:“是污蔑!”
许敬宗冷笑道:“若是查清非是污蔑,你可顶罪?”
御史:“……”
皇帝看了他一眼,武后说道:“此人不堪用。”
你说了不算吧!
御史心中有些不安!
皇帝低声道:“此事朕自有主张!”
御史弹劾官员是本职,你不能打击报复,否则以后谁还敢说话?
另一个御史捂着脸上前,“陛下,御史杨德利殴打同僚……”
他放开手,脸颊竟然高高肿起。
“为何动手?”
皇帝也有些怒了。
顺势让杨德利去州县为官吧!
御史说道:“臣写了奏疏准备弹劾贾平安,杨德利在御史台为贾平安说话多年,就这么一句话,杨德利就毒打了臣。”
皇帝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武后淡淡的道:“我为平安说话多年了,怎地,该废后不成?”
御史:“……”
皇帝突然说道:“为何无人弹劾宋简?”
是哈!
咒骂重臣的宋简为何没人骂?
两个御史楞了一瞬。
武后淡淡的道:“为何咒骂窦德玄?”
杨德利出场了。
“皇后,窦尚书昨日建言新建学堂。宋简的妹妹嫁给了士族中人,他这是在为了士族出气!”
武后冷冷的道:“可是如此?”
一个御史说道:“皇后,此事……”
武后问道:“什么此事?窦德玄德高望重,可是和宋简有私怨?”
御史不语。
二人都没在一起说过话。
武后说道:“既然没有仇怨,为何辱骂窦德玄?”
这是推断!
两个御史面色惨白。
其中一个挣扎道:“皇后,可赵国公却踢断了宋简的脚!”
“踢得好!”
武后凤目含煞,“看到有人羞辱重臣,他若是坐视才是渎职。”
皇帝坐直了身体,“宋简羞辱重臣,除职!”
除职就是免官。
从此宋简就是白板一枚。
平民一个!
李义府觉得皇帝下手温柔了些。
武后淡淡的道:“陛下,此二人为宋简张目,若是不处置了,此后那些贼子就敢为叛逆说话!”
两个御史面色惨白。
皇帝说道:“去安西吧。”
“陛下开恩!”
一个御史跪下,浑身颤栗。
皇帝怒道:“为何如此?”
御史浑身颤抖,“陛下……臣知晓安西那边都在期待建造学堂,若是臣去了……会被那些人活活弄死。求陛下开恩!”
皇帝恍然大悟。
武后说道:“安西那边远离长安,移民去的多,都在翘首以盼长安能安排了先生去教授子弟。此二人为虎作伥,反对学堂建造。去了安西人人喊打。”
你阿弟定然会令人把这两个御史的行径告知安西当地人!
皇帝心知肚明,冷笑道:“除职!”
一个上午就免官三人,堪称是杀气腾腾。
关键是武后今日竟然和皇帝意见相左,但最后皇帝还是采纳了她的意见。
这是个很有趣的转折。
杨德利出了大殿,两个灰头土脸的前御史也出来了。
“为何呢?”
杨德利喃喃的道:“为何如此呢?”
众人缓缓往宫外去,杨德利一路叹息,到了宫门外后,他仰天长叹,“谁能让我受个伤,受个挫折也好啊!”
……
窦德玄知晓今日的事儿,得了消息后,他只是冷笑。
“那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个御史完了。”
……
“窦德玄想来洋洋得意。”
崔晨叹道:“今次算是吃了大亏,他是该得意。”
一个随从进来,走到卢顺载的身边,俯身说了一番话。
卢顺载抬眸,眼中多了些讥讽之色。
崔晨心中一动,“可是有变?”
卢顺载看着众人,缓缓道:“窦怀贞给李义府送礼,还一起玩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
王舜捧腹大笑,“窦德玄老是说自己的儿子老实,不好玩乐,可却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李义府臭名昭著,这事传出去,窦家名声扫地,窦德玄怕是会被气死。此事……大有作为。”
卢顺载点头,“此次被除职的两名御史,一名是王家的人,一名是李家的人,此仇必报。另外,窦德玄站在了那一边,此后必然成为新学的助力……”
王舜放低了声音,“窦德玄昨日的表态皇帝知晓了……据闻皇帝在寻宰相人选,准备增加参政人数。窦德玄弄不好就能进了朝堂。”
卢顺载冷笑道:“如此就废掉他。”
王舜微笑道:“要不,把消息送给窦德玄?让他自己滚蛋,如此皇帝也不能怪责咱们出手。”
崔晨赞道:“妙啊!”
卢顺载起身,“如此马上派人去,我要今日窦德玄吃不下咽,睡不安枕!”
……
下衙了,窦德玄回到家中,笑吟吟的。
“听闻陛下夸赞了阿耶,家中都很是高兴。”
窦怀贞笑吟吟的来迎接老父。
窦德玄说道:“只是些微末功劳罢了,不值当夸赞。”
窦怀贞看着很是温文尔雅,“阿耶,王公来了。”
窦德玄冷冷的道:“他来作甚?”
父子二人进了正堂。
“何事?”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窦德玄冷漠以对。
王公喝着茶水,惬意的道:“怀贞的名声不错,窦公经营得力……可许多事却天不遂人愿。”
窦怀贞微微欠身,“王公这话我却听不懂,还请指教。”
窦德玄淡淡的道:“有话径直说,无需遮掩。”
王公放下茶杯,“怀贞向李义府献媚窦公可知晓?”
窦德玄面色剧变。
王公微笑道:“怀贞和李义府一起玩女人……窦公可知晓?”
窦德玄看向儿子。
窦怀贞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