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顺义直至此刻才发话,深得稳健精髓。
贾平安看他一眼,“你谁?”
你谁?
加之上下打量的眼神,顿时把稳健如山的卢顺义给弄的怒不可遏。
卢顺义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道:“老夫卢顺义。”
“卢家的?”
“正是。”
现在提及家族是非常自豪的一件事儿……而后世是:我不靠我爹妈,就自己挣钱。别提啊!谁提我爹妈我和谁急!
贾平安招手,徐小鱼等人上前。
“弄张案几来。”
贾平安招呼一声,几个学生冲了回去。
王晟淡淡的道:“贾郡公在算学一呼百应,老夫看祭酒也没这等威风。”
“你这话阴阳怪气的我不爱听。”贾平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太子是个假祭酒,贾某在算学架空了他……我说你这个大儒是从哪得的名号?名士是从何处得来的名号?”
王晟神色平静,“人品学识得来的名号。”
我这个大儒名士的头衔是公认的。
贾平安淡淡的道:“没事就把人往阴暗处想,这般想的人,自家心思必然阴暗……别狡辩,正经人没事谁会往人下三路想?下贱!”
“先生就是先生,正经人没事谁会往人下三路想……妙极了,哈哈哈哈!”
郭昕捧腹大笑。
众人一想还真是:谁没事盯着人把他往阴暗处想?那首先自己得阴暗。
王晟再多的城府也在这番话之下溃不成军。
“一派胡言!”
案几还没来,贾平安觉得没事打孩子也算是个消遣,就好整以暇的道:“你等的手法就是先以势压人,压不住了就说道理,道理说不过了就再度回到以势压人的老路子上,累不累?”
别人吃你等的那一套,我不吃。他缓缓看向卢顺义等人,平静的道:“今日贾某在此,谁不服气就站出来,贾某以理服人!”
卢顺义微笑道:“此事颇为棘手,王公一时急躁了些,不过此事却是麻烦……”
“麻烦也是我的事。”
贾平安一脸死猪不怕滚水烫的姿态,“再说了,本是一件小事,你等偏生要弄的如火如荼,弄的上下皆知,不知晓的还以为我等交情好,知情的就会发蒙,怎地把贾郡公视为死对头的这些人竟然关切此事……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众人一阵哄笑。
斗嘴,做键盘侠咱还真没害怕过谁!
卢顺义依旧微笑,“看吧。”
别看你现在笑的欢,就怕将来拉清单,等事儿闹大后……
王晟想到一事,笑道:“听闻消息传的挺快的,估摸着半年就能传遍大唐各处,到时候那些百姓都翘首以盼,等着兴办学堂,等着课本,等着先生……”
若是这些都没有,那些百姓能扎皇帝的小人。
到时候你贾平安也逃不过一劫!
“你们故意的吧?”贾平安直接揭穿了他们的想法,“若是贾某没猜错的话,你等故意使人把这个消息传至各处……谢谢了啊!”
他真心想感谢这些棒槌:朝中令各地兴办学堂,此事还得等钱粮到位,但事先还得宣传一番,好歹让下面尽人皆知。这等宣传工作很繁琐,地方不情不愿的。士族出手,那效率比官吏还高。
所以贾平安这声谢谢说的情真意切。
案几来了。
贾平安打开箱子。
盘子摆好,随后贾平安回身问道:“许公最近可有诗作?”
老许愣住了,心想小贾这是想让老夫来打个岔?
“老夫最近忙于公事,并无诗作。”
随后小贾作诗一首,众人赞叹不已,作鸟兽散。
这手段还行,只是粗糙了些。
许敬宗看了李勣一眼,老李正在看着盘子出神。
“英国公,小贾这是在作甚?”
任雅相觉得自己这个下属有些不着调,“今日他不该来,来了就该低调,可他却高调呵斥了国子监诸人……”
李勣摇头,“不知。不过老夫知晓小贾的性子,若是没把握他不会来。”
贾平安很是惆怅。
我给你出头的机会你却视而不见,老许你别怪我把装比的机会拿走了。
他开始踱步。
一个助教惊呼,“贾六步!”
六步成诗,比七步的曹植更厉害。
许敬宗矜持的道:“很厉害吗?”
恐怖如斯啊!
但作为老友,许敬宗对贾师傅的才华已经麻木了。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众人眯眼。
“这是一首劝学诗!”
“三更灯火五更鸡,老夫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求学苦读的身影。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这是劝诫,更是告诫……这首诗无一劝字,可字字都是劝字。”
任雅相赞道:“此诗可为读书人座右铭。”
“又是名篇!”
李义府麻木了……他每一首都是名篇不累吗?才华还有吗?
“李相试试?”
许敬宗在撺掇,“往日李相总说自己诗赋了得,今日可作诗一首和小贾比比。老夫为仲裁,若是偏袒了小贾,老夫就此辞官归家,如何?”
你这是想让老夫当场出丑吗?
好你个许敬宗!
李义府淡淡的道:“老夫素无捷才。”
这个搪塞不错!
连李勣都微微颔首。
可许敬宗却耿直的道:“我等可以等,要多久?下午可能出来?”
李义府:“……”
李勣脸颊微颤,觉得李义府的脾气真不错,换做是旁人早就动手了。
许敬宗叹道:“果然小贾才华无双,老夫一直在等着他进朝堂联手,可惜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李义府终究忍不得了,冷笑道:“你说的是老夫吗?”
“为何这般想?”许敬宗一脸诧异,“老夫说的乃是任相。”
任雅相脸颊抽搐,想喷这个老东西,可想想都是一伙儿的。可不喷心中难受。
李义府看着任雅相……
你就不说句话?
任雅相就是不说。
国子监那边被镇住了。
韩玮打个哈哈,“哎呀!这首诗我看就该作为算学上下的座右铭,回头请了人弄了牌匾挂在大门之上,学生们每日进出都能看得见。”
赵岩干咳一声,“国子监好像差这么一首劝学诗。”
对面学生看着先生,先生看着三剑客,三剑客中卢顺义稳健不说话,王晟干咳一声,心想总得要出个头,否则老脸都丢尽了。
他缓缓道:“老夫有了……”
众人一阵吹捧。
徐小鱼正在弄那个盘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填进去。
“很慢啊!”
贾平安在怀念后世的印刷术。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众人一听不解。
那边王晟开始踱步。
老夫此次一定要压他一头,不,至少不能弱了气势。
“我怎地又有了?”
王晟回头,就见贾平安捂额,一脸无奈。
他有了什么?
贾平安开始踱步。
卧槽!
王晟气苦,心想你难道还有第二首劝学诗?
诗不是大白菜啊!
贾平安目视着他,“你先?”
王晟:“……”
贾平安轻蔑的道:“看来你还是不行,如此贾某先来。”
他走了五步……
五步蛇……再走一步。
六步走完,贾平安回身。
现场鸦雀无声。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这两句一出,众人不禁心有戚戚焉。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名篇!
寓意深刻的名篇!
王晟呆若木鸡。
贾平安负手而立,微风吹过,衣袂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