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啊!”
帝后都很热情,皇帝把政事丢在一边,和妹妹聊着她的终身大事。
“朕最近琢磨了好几个出色的年轻人……”
新城听他说着,却有些神游物外。
就算是再寻一个驸马,可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个孩子?
新城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家中呆着,有时会自怨自艾,把所有的缺点和错处都往自己的身上丢,随后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枯木,活的毫无意义。
但……
此刻皇帝提及了驸马的事儿,小贾的那番话却意外的让她清醒了。
“我不急。”
新城突然回想起了这段时日的日子。
偶尔她不沮丧的时候,那日子……真的是云淡风轻,格外的惬意。
可我为何要沮丧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没孩子!
为啥要有孩子?
因为别人都有我没有会觉得很丢人,很不合群。
小贾说的……人最大的错误就是盲目跟随群体或是自己羡慕的对象去学,学别的都还好……别去学他们对人生的态度。
是了!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别人喜欢怎么活关我何事?
想通了这个的新城突然就精神一振,武媚讶然道:“怎地觉着新城脱胎换骨了一般?”
人一旦想通了,整个人从气质到精神都会发生让别人惊讶的变化。
“驸马之事……随缘吧。”
新城心情很好,李治见了也为她高兴,但难免会发愁她的未来。
“随缘也好。”武媚想到了自己和皇帝的事儿。
李治显然也是如此。
不过人不能太无聊……这是李治的想法。
“新城无事也可进宫来看看,宗室里不少事,你也能搭把手。”
新城应了,随即告退。
行走在宫中,看着那些渐渐陌生的人,新城的情绪渐渐低落……旋即又振奋了起来。
我活我自己的!
“公主。”
侍女低声提醒她看前面。
前面来了两个女人,一老一小,不,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女。
“是那位夫人母女。”
侍女的眼中多了些鄙夷之色。
这上赶子进宫就不说了,可母女一起算是什么事啊!
新城神色平静的看着走来的武顺母女,近前后,二人行礼。
“见过公主。”
新城微微颔首,随即双方擦肩而过。
“这位公主看着……”武顺想了想,“让我想到了小白花。”
贺兰敏月点头,“我也是。”
小白花回身看着她们母女进去,问道:“皇帝一直在见她们?”
随行的宫女很是尴尬,“公主……”
“说吧。”
新城是李治唯一的亲妹妹,以往只是不喜欢摆谱罢了,此刻把脸冷着,宫女马上就束手而立,“是,不过上次杨御史弹劾了陛下之后,这对母女每月最多进宫数次。”
“为何弹劾?”
杨德利不是小贾的表兄吗?为何要弹劾皇帝?
小白花整日在自己的府里自怨自艾,此刻才将学会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对外界的事儿陌生到了极致。
“说是……陛下的病情严重,要清心寡欲,可陛下却频繁召见这对母女,说陛下……好色,所以才频繁发病。”
新城皱着眉,“好大的胆子。”
“是呀!”
宫女大有同感,“他们说杨御史比魏征都大胆。”
新城淡淡的道:“魏征是老臣,和先帝有默契在。杨德利……果真胆大。”
作为皇室,她当然知晓魏征犯颜直谏背后隐藏的东西。
相比之下,杨德利才是真胆大。
愣头青!
“皇帝的身体不好了吗?”
“是,前几次发病好吓人,孙先生进宫诊治都没办法,说是要养,治不了。”
新城叹息一声,晚些到了宫门处时,她突然止步,“且等等。”
一个多时辰后,宫女有些不安,“公主,要不……进宫中吧。”
你老站着也不是事啊!
新城摇头,神色平静的看着外面。
外面就是皇城,官吏们进进出出,或是欢喜,或是愁容满面……这就是人生啊!
新城恍然大悟。
“那对母女来了。”
武顺和贺兰敏月来了。
新城回身,武顺二人一怔,刚想行礼,新城眉间冷漠的走过来,淡淡的道:“做人要知足,做事要知分寸,不知足,不知分寸……下场不会好。”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这话……何意?
众人马上就联想到了这对母女和皇帝的关系。
要知足!
你都得了夫人的头衔,不要再想着更进一步,更别想着把自己的女儿推出来和皇后打擂台……
这番话晚些传到了帝后的耳中。
李治木然。
他已经很收敛了,如今每月不过是让这对母女进宫数次。
若是旁人的话,他能下手惩治,可这是他的妹妹啊!
“新城……”皇帝苦笑,“她这是担心朕的身体,更担心朕的后宫乱了。”
新城何等的聪慧?
只是略微一想就想到了这对母女会给宫中带来的麻烦。
这也是对皇帝的隐晦建言:宫中要竖立皇后的权威,万万不可让别人去挑衅皇后……否则离大乱就不远了。
王皇后殷鉴不远啊!
武媚得知后茫然片刻,叹道:“她不吭不哈的,仿佛对世间一切都不在意。可她毕竟是先帝的女儿,那份隐藏在软弱中的傲然我知道。今日她为我说话……罢了,来人。”
“皇后!”
忠仆邵鹏上前。
武媚吩咐道:“皇帝最近为新城相看的几家人……令他们都散了吧,别使劲了。”
邵鹏悚然而惊。
“是。”
若是新城没有表达出这个善意,皇后自然会坐视皇帝为她挑选驸马……好坏不管,都是皇帝做主,事后也怨不得她。
这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几户人家最近钻营的很凶,都想成为皇帝的妹夫……
武媚讥诮的道:“都想把家中的一个男子舍出来,为家族谋取好处。”
周山象叹道:“若是没有好处,没几个愿意尚公主呢!”
一个尚字就道尽了驸马的心酸。
别人就算是做赘婿也没有驸马这么卑微,所以没有大好处我凭什么尚公主?
这便是皇帝有女难嫁的缘由,原先驸马能参加朝政,所以世人趋之若鹜。可那些驸马不省心,野心勃勃把自己弄成了反面教材,随后提防外戚的大旗一竖起来,驸马再无参政的可能……那还尚公主干啥?
“平安倒是运气好。”武媚微微一笑。
邵鹏亲自出宫去了那几户人家。
“邵中官……”
难道是相中了我的儿?
看着主人五十余岁了依旧难掩狂喜的模样,邵鹏心中冷笑,淡淡的道:“皇后吩咐,新城公主的亲事随缘,你等无需使劲了。”
那狂喜的脸瞬间就变成了铁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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