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
一队骑兵冲进了长安城。
“哪的捷报?”
有人问道。
可骑兵的速度太快,没回答。
但他们在前面就喊了出来。
“突厥大败,阿史那贺鲁仅以身免。”
那些百姓愣住了。
“突厥……败了?”
阿史那贺鲁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吗?
大唐出征几次了,每一次都能让他损失惨重,但却无法灭掉他的根本。
一个老人挑着柴火进城卖,他欢喜的道:“阿史那贺鲁败了?等卖了柴火,打一壶酒回家喝去!”
……
“……长安的粮食岌岌可危了。”唐临的眉头皱的苦大仇深,“移民有些用处,但还是不够,臣以为至少要移民十万人以上,此后每年移民一万到两万……”
李治一听就有些习惯性的空虚。
作为都城,长安地区就是他的基本盘,他的大本营。
大本营的人口自然越多越好,最好大唐的人口一半就在长安。
这个想法不现实,但不断削弱长安也不现实吧。
“长安人口不断缩减也不是好事。”李治先定调子,“一旦出现些急事……”
比如说有叛逆逼近长安,这时候人口就是妥妥的战斗力!
“咳咳!”
长孙无忌起身道:“陛下,若是真到了那等时候,老臣以为,长安的人口再多也无济于事。”
“长孙相公说得好。”韩瑗起身,“当叛军兵临长安时,大唐怕是……”
都火烧眉毛了再去说人口多寡有意思?
李勣淡淡的道:“大唐如今君明臣贤,陛下多虑了。”
这话还有个潜台词:若是君不明臣不贤,长安就算是聚集了亿兆人口也只是等闲。
唐临说道:“陛下,长安及周边每年新增人口不少,若是不管,缺粮会越演越烈,最后只能迁都。”
“大胆!”
李义府起身呵斥,“迁都何等事,也能拿出来说吗?”
这个小人!
唐临冷笑道:“为何不能说?你可知从洛阳调运粮食进来有多难?三门峡两岸夹水,壁立千仞,水流湍急。河中心有两块巨石,把水分为三股,直冲而下,下面更有砥柱阻拦,人称中流砥柱……”
“水经注有云:自砥柱以下五户以上,其间百二十里,河中竦石桀出……合有一十九滩,水流峻急,势同三峡,破害舟船,自古所患。”
唐临自然不是在这些人的面前掉书袋,而是想告诉他们从洛阳转运粮食到长安有多难。
“人口越多,漕运就需要的越多,可三门峡天险之地,奈何?”
李义府笑眯眯的道:“可绕道。”
“绕道要损耗多少粮食李相可知晓?”
唐临觉得李义府这是酷吏作风。
李义府冷笑,“老夫如何不知?可长安要等粮食下锅,难道因为损耗就不运了?”
这货……
众人都听明白了。
李治不想削减人口,唐临据理力争,说不削减人口就得想办法治理三门峡……
可三门峡哪有那么好治理?
所以李义府把苦难直接丢给百姓。
征发民夫运送粮食就是了。
你要说什么损耗民力,耗费粮食……关我屁事?
唐临怒道:“李猫,无耻之尤!”
长孙无忌暗赞。
果然,唐临就是唐临。
李义府冷冷的道:“唐尚书这是对老夫不满?”
李义府如今越发的得势了,但还差一个杀威棍,最好的法子就是弄一个尚书或是宰相下去,如此威名大振啊!
李治淡淡的道:“好了。”
李义府要是对着别人开火他不会管,但唐临不同。
唐临此人深得他的信重,搞下去做什么?
“无耻!”
李义府正在悻悻然,闻声大怒。
谁特娘的在骂老夫?
李义府回头。
竟然是许敬宗这条老狗。
李义府冷笑,“你在羞辱谁?”
李治捂额。
许敬宗以口无遮拦著称,李义府主动问,这便是自取其辱。
两个心腹闹腾起来……
许敬宗淡淡的道:“老夫骂狗!”
草泥马!
这个没法忍!
李义府勃然大怒,下意识的挽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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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宗不屑的握紧笏板,“老夫当年在瓦岗厮杀时,你不过是黄口小儿,今日便让老夫来教你如何做人!”
李义府冲了过来。
许敬宗冷笑逼近。
老夫可是在龟兹杀过贼人,你特娘的连鸡都没杀过,竟然敢哔哔。
“住手!”
李治一声断喝。
李义府乖乖止步。
许敬宗却挥舞笏板。
李义府伸手格挡。
呯!
好疼!
李义府惨哼一声。
“大胆!”
御史发威了。
他出前呵斥道:“陛下之前竟敢动手,跋扈之极!”
李义府举手,长袖滑落,手臂上有痕迹。
许敬宗知晓自己冲动了。
“陛下,臣有罪。”
李治很头痛。
两个心腹……李义府是狗,指哪打哪;许敬宗却是个有才干的……但当着众人的面,不惩治也不行。
下手啊!
韩瑗心中冷笑。
两个心腹狗咬狗,同室操戈,大快人心。
“陛下,有捷报!”
李治正在想如何处置这二人,闻言说道:“拿进来。”
这捷报堪称是及时雨。
一个军士被带了进来,行礼后说道:“陛下,阿史那贺鲁大败。”
“把捷报拿来。”
长孙无忌眼中一亮,接过捷报就念诵。
“……敌军两万骑,我军列阵厮杀,难解难分时,敌军援军两万余出击……”
李治心中一紧。
“苏定方领五百骑突袭敌军援兵,贾平安领三百骑击破当面之敌,侧击敌军援兵,一战溃敌……”
一战溃敌说的简单,李治问道:“李卿可知如何?”
这里李勣的沙场经验最为丰富,他说道:“我军作战最擅长的便是这等马军冲阵,须得将领悍勇。”
将是兵的胆!
李治明白了。
“随后追击二十里,副大总管王文度说大军深入突厥腹地,危机重重,不可冒进……”
李治的面色黑了。
“王文度说陛下担心臣冒进,给了他密旨辖制,令大军每日披甲结阵戒备而行……”
李治的脸上多了煞气。
“朕何曾给了他密旨?”
长孙无忌看了外甥一眼,觉得这等事儿他干得出来。
但那是程知节,既然托以大军,就不该使人掣肘。
“臣深信陛下英明,必然不肯如此,便令武阳侯贾平安领三百骑前出寻找阿史那贺鲁的踪迹,大军紧随其后……”
还好!
但……
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滋生。
有没有密旨是一回事,程知节不遵从又是另一回事。
皇帝这等生物的心思最难测。
“……是夜,贾平安带三百骑突袭阿史那贺鲁牙帐,敌军惶然,随后崩溃,阿史那贺鲁仅以身免……”
李治的脸上带着笑容,听到这里时,双拳紧握。
“好!好!好!”
长孙无忌也不禁大喜,“仅以身免,突厥一蹶不振矣!”
“三百骑突袭突厥牙帐,陛下。”许敬宗毫不犹豫的为小老弟唱赞歌,“武阳侯此战堪比当年苏定方突袭突厥牙帐……”
李治心中欢喜,“上次与吐蕃之战后,程知节说贾平安能独当一面,朕心中还在迟疑,没想到他果然不负朕望……哈哈哈哈!”
不负朕望?
你不是说还在迟疑吗?
转过头怎么就像是你慧眼识珠了?
皇帝不要脸,但谁都想不到竟然这般无耻。
连长孙无忌都脸颊抽搐。
“诸卿,此战大捷,数年之内突厥不足为患,随后……”
“高丽!”
长孙无忌的眼中多了厉色,“高丽为祸多年,只等时机一到,便灭之!”
李治心情大好,随即令人散去。
御史欲言又止,“陛下……”
许敬宗殴打李义府的事儿呢?
不处置了?
这等便是没眼力见的。
李治充耳未闻,随即拿了地图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