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国公的奏疏说家中的子弟坐享富贵多年,忘却了父祖们当年的艰难,渐渐蜕变成了纨绔子弟。如今大唐开疆拓土,安西急需移民,让那些被富贵锈蚀了骨头的子弟去安西闯一闯,为国戍边……”
王忠良放下奏疏,束手而立。
“鄂国公这话……他是对自家的子弟失望了吗?”李治笑了笑,“尉迟宝琳守户而已,再无开拓之能。他此刻让子弟去安西,一是告诉朕,这是尉迟家的忠心。其二,此刻分了子弟去安西,以后长安的子弟败家,至少安西还有一支能承袭尉迟家……忠心给了,尉迟家百年大计也有了,两全其美,让朕也难免要叫好。”
原来是这样?
王忠良不禁赞道:“陛下英明。”
这个蠢货!
李治看了他一眼,“随后还有卢国公家的子弟……权贵子弟今日齐聚州廨,为的只是移民……去问问。”
王忠良去了。
晚些回来,兴奋的道:“陛下,好些百姓去问了移民之事,当场就说去安西的多不胜数啊!”
大事定矣!
李治心情大好,“移民安西乃是国之大计,关系到西域的长治久安,更关系到大唐在西域的攻伐。此事一定,朕不胜欢喜!”
“可权贵为何一起行事?”
李治的眼中多了狐疑,帝王的猜忌本能发作。
“陛下,听说昨日武阳侯在长安食堂宴请了诸位老帅。”
李治一怔,旋即明白了。
“朕说他接了此事竟然不动,原来如此!”
以前的他一直仰望着几位兄长,压根没想过什么太子皇帝。
可随着太子倒台,李泰倒霉,他反而成了渔翁。
先帝随即就开始亲自培养他,但终究时日太短。
所以许多事儿他得自己琢磨。
“李义府说人手太少,以至无法劝说百姓。可贾平安纹丝不动,百姓却蜂拥而至……”
李治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让百姓顺应政令,首要是带头。权贵子弟带头去安西,百姓自然就心安了……百姓无知,要引导……”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更宽阔的世界。
“强令百姓行事固然能行,可却不如垂范。上行下效……则君民一心!”
“哈哈哈哈!”
为帝之路漫长,无数挑战就像是拦路虎,你必须要一一越过,击溃这些挑战。
而要想击溃它们,帝王必须要不断进步。
此刻李治就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一个理念。
“当年先帝在时曾说过君轻如舟,民重如水。民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强令百姓行事便是压水……时日长了必然沸腾。而垂范却能让百姓心悦诚服,君民相安。”
他的眼中多了欢喜之色。
“陛下,中书李侍郎求见。”
李治的思路被打断了。
李义府进来就请罪,“臣无能。”
李治看着他,“此事你是无能!”
“是。”
此事李义府掌总,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
但架不住他会扔锅啊!
一口锅就这么凭空扔在了贾平安的头上。
随后他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算是捅了贾平安一刀。
可没想到贾平安动都不动,报名移民之人络绎不绝。
高下立判啊!
李治看着他,眼中多了不满之色,“朕令你掌总移民之事,你却只知晓令人去劝说,朕甚至听闻有人在下面威胁百姓移民,可结果如何?”
结果无人问津。
李义府跪下,“臣……无能!”
他脊背汗湿,担心帝王一怒就把自己赶下去。
此刻他投靠了皇帝和皇后,在朝臣心中的印象大坏,原先的笑里藏刀加上李猫的绰号,此刻又多了一个佞臣的头衔。
皇帝若是要收拾他,只需一个暗示就是了。随即朝臣会蜂起弹劾,无需帝王再出手,就能把他打落尘埃。
原来成为帝王的心腹就是这个代价吗?
李义府低下头,眼中多了光芒。
老夫要权力!
这条忠犬看样子有些不服气……
那么就该敲打!
李治淡淡的道:“贾平安只是一顿饭就解决了移民之事,你却劳师动众,事有不谐就百般狡辩,这可是为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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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个臣子来敲打另一个臣子,这等手段李治用的很是娴熟。
李义府低头,“臣……无能!”
此事他输的毫无辩驳的余地,只能承认自己无能。
李治摆摆手,随即去了武媚那里。
“陛下。”
武媚看样子已经得了消息,“臣妾听闻移民之事妥了?”
李治点头,“贾平安昨日请了诸位老帅饮酒,随即各位老帅出了家中子弟移民,带动了百姓。”
武媚笑道:“臣妾就知晓平安的本事,定然不会错。”
李治突然低头看着她的脚。
“陛下……”
女人的脚属于隐私啊!
武媚也难免有些羞赧。
“朕还有事。”
等李治走后,武媚见邵鹏欲言又止,就说道:“有话就说。”
“皇后,此事……陛下看脚,皇后……武阳侯……”
小贾才将挨了你几脚啊!
上次皇帝撺掇了一下,皇后就把贾平安召进宫来,旋即踹了几脚,被宫中引为笑谈。
皇帝的意思是:他被你冤枉踹了。
武媚一怔,接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外面,李弘带着曹英雄来了,听到笑声,他松了一口气,“今日无事,你便回去吧。”
曹英雄应了,随即告退。
可他想着不大对劲。
今日无事让我回去。
若是有事……那我必然要跟着进去。可我跟着进去干啥?
出宫,他看到了贾平安和李敬业在说话,就凑过去。
“英雄啊!”
贾平安问道:“太子最近可还好?”
“好着呢!”
曹英雄忍不住问道:“兄长,太子侍读会挨打吗?”
贾平安哪里知道。
但他想到了那些电视剧里的侍读……好像都是倒霉蛋啊!
“挨打就挨打吧。”
曹英雄死心了。
贾平安和李敬业继续说事。
“……我说想移民安西,阿翁勃然大怒,很是抽打了我一顿。”
李敬业很伤心。
贾平安满头黑线,“那些人家都是庶出子弟去,你是袭爵的……没打死你就算是英国公手下留情了。”
“可我就想离家。”李敬业蹲下来,很是惆怅,“我想一人去安西,自己在那厮杀打拼……”
“可你阿翁年纪大了。”
这便是华夏的不同,子孙要顾忌老人。要么能照顾好老人,要么就带着老人一起走。
这样固然让儿孙平添了麻烦,但人人都会老。
当你老时,这个习俗能让你安享晚年。
“阿翁我觉得还能再活五十年。”
李敬业遗憾而去。
而就在此时,唐旭刚好进了长安城。
“耶耶终于回来了。”
随行的官吏们告别,各自去报到。
唐旭带了不少东西,就托言有事,先回了一趟家。
家依旧,门扉看着依旧。
他轻轻叩门。
“谁呀?”
熟悉的声音传来,唐旭按捺住激动之情,憋着嗓子,“张氏,我看见你夫君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开……
张氏急切的问道:“他在哪……”
夫妻相对,张氏满头黑线,却冲淡了久别重逢的激动和生疏感。
“夫君!”
“大郎和二郎呢?”
“在家呢!”
两个孩子过来,一阵揉搓后,唐旭把东西搁下,“我还得去一趟吏部,晚些回来。”
张氏眯眼看着他,突然说道:“大郎二郎,去外面玩吧。”
不妙!
唐旭看到了妻子眼中的光芒,不禁有些腿软。
——每当张氏眯眼看着他时,多半是要榨!
两个孩子得了出去玩的机会,撒欢了。
等他们一走,张氏近前,“夫君……”
唐旭觉得自己就像是漠南的瓜果……
不,是漠南那些被压榨之后的瓜皮。
瓜皮唐旭回来了。
程达张罗着接风,一开口就是五香楼。
明静膈应了。
“为何非得去青楼?”
程达理所当然的道:“百骑历来都是去五香楼。”
你去不去,一句话的事儿!
程达很是体贴的道:“以前邵中官在时也一起去,虽然是那个啥……可好歹也能过过眼瘾吧。”
这个是邵鹏以前的自嘲。
可明静是个女人啊!
贾平安觉得程达作死的能力不亚于李敬业。
“程达!”
程达一个哆嗦。
我……我只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