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腿伤的缘故,他只穿着亵裤。
亵裤被人褪了下来,凉飕飕的。
“呜呜!”
我不好这个!
杨定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却不能挣扎,一挣扎断腿的地方剧痛难忍。
“二哥,怎么割?”
“就……连根割吧?我也不懂。”
“好!”
……
卫英有些慌。
从得知贾家的人被欺负后,他就有些惶然。
他一直在担心女儿扛不住最近红得发紫的李义府,但他没法插手。
说来悲哀,他这么一个吏目,如今还不如女儿硬扎,直接和李义府翻脸。
“老卫!”
卫英正在神不守舍的想着是不是下衙后去道德坊看看,好歹有啥事自己也能帮手。
但女儿从不要他帮手,总是说自己没问题。
其实……就是我无用啊!
卫英有些痛苦。
“谁?”
外面来了一个相熟的小吏,“老卫,朝中又在说贾家和李家的事了,你那女儿可能撑住?”
卫英强笑,“能吧……能的。”
小吏同情的道:“别担心,就算是如今吃亏,等你那女婿回来了……那可是百骑大统领,回头有的是法子给李家挖坑。”
“哪里会。”卫英正色道:“小贾为人正派,从不假公济私。”
小吏莞尔,“咱们什么交情?你连这话都不敢说,有意思?”
卫英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是天生就软弱,只是从小家里就被欺负惯了。刚开始也知道反抗,可对手太厉害,最后只能装死狗。
这装一装的,这人就变成了不敢得罪人的性子,但凡能忍的就忍了,堪称是万年县第一老好人。
他坐在值房里发呆,良久揉揉眼睛,低头继续处理公事。
整个万年县的生死名册都在他这里核实确定,再大的事儿他也只能暂时压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人来了。
“老卫!”
“何事?”
卫英心突突的跳,觉得不是好事。
门被推开了,竟然是上官县尉黄麟。
黄麟站在门外定定的看着他。
这是……
难道出事了?
卫英的腿有些软,“县尉……”
黄麟叹息一声,“老卫,你那女儿是亲生的?”
这话看似有侮辱之意,可黄麟不是那等人。
卫英苦笑,“当然是。”
“看看你!看看你!”黄麟指着他,一脸嫌弃,“遇到事儿就忍,就躲,再看看你那女儿……先是让人去李家好言相劝要公道,李家倨傲不搭理,随后就令人报复,打得李家的庄户屁滚尿流……”
这事儿卫英知道,就是知道才担心。
李义府会不会疯狂报复?
女婿不在家,女儿顶得住贾家的门户吗?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有儿子的好处了。
若是贾昱再大一些,那么他就能去贾家交好的人家求援,所谓合纵连横就是这个意思。
但贾昱现在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啊!
“那李舍人上奏疏喊冤,陛下搁置,可就在先前,御史杨德利弹劾李义府,满朝君臣颜面无光啊!”
黄麟真心的觉得厉害,“看看,先礼后兵,随后报复。等你一弹劾,贾家还有个表兄御史呢!就等着收拾人。这手段,老卫,你这女儿若是早些让人知晓她的手段,哪里轮得到武阳侯做你的女婿?”
卫英已经呆住了。
“没事了?”
“没事了!”
黄麟笑着竖起大拇指:“朝中不少人都说你女儿是这个!”
家中有个能掌家的娘子,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就是贤内助,可遇不可求。
关键这个贤内助还是个大长腿……
卫英欢喜的道:“哪里,大娘子就是执拗的性子。”
……
李义府挨了一棍子,也低调了些,李治觉得这样也不错。
但废后的事儿却刻不容缓了。
这一日退朝后,李治先走,王忠良随即出来,“陛下让长孙相公,英国公,于相公,褚相公去内殿。”
议事在这里,内殿……这便是私密事。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相对一视。
宰相们面面相觑。
这是要宣布了?
废后的决策权在于帝王,但臣子们强横时也能拦截。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辅机乃是陛下的舅父,更是托孤重臣,老夫不忍看着陛下背负杀舅父之名……老夫起于草莽,并无寸功于国,却官至于此,今日不死谏,何以对先帝!?”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外加一个于志宁回头。
李勣捂额,“老夫今日身体不适,头晕目眩……”
果然是个老狐狸!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三人随即进去。
李治站在内殿中,没回身,听到脚步声后说道:“皇后无子,武昭仪有子,朕欲废后,立武昭仪为后,如何?”
褚遂良上前一步,肃然道:“皇后出身名门,乃是先帝为陛下所娶,先帝临去前还拉着陛下的手对老臣说……朕的佳儿佳妇,今日托付给卿……”
这话径直打脸!
李治默然。
褚遂良厉声道:“先帝之言犹在耳畔,皇后并无过错,陛下为何意欲废后?老臣不敢屈从陛下,上违先帝之命。”
李治微微眯眼看着他,面带怒色。
这是用先帝来压制皇帝:先帝的话你听不听?不听就是不孝。
这也是以后流行一时的‘祖宗之法,祖宗之言’的雏形,但凡祖宗说的就是真理,谁违背了天诛人灭。
李治摆摆手,众人散去。
皇帝出了内殿,一直往外走。
“陛下,去何处?”
“凌烟阁。”
凌烟阁就在宫城的东面,一路缓行,秋高气爽。
进了凌烟阁,李治就站在那些画像前,一个个的仔细看着。
“陛下,昭仪来了。”
王忠良觉得皇帝今日有些古怪,看着感伤,但却又带着振奋。
“媚娘且进来。”
武媚悄然进来,连脚步都放轻了些。
李治负手而立,“看看这些功臣,先帝时都是赫赫有名的文武,时至今日却纷纷凋零。剩下的……”
武媚看着那些画像,低声道:“陛下,都是大唐功臣呢!”
“是啊!”
李治颔首,“二十四功臣,如今还剩下了谁……舅舅,程知节,尉迟恭,以及英国公。程知节知机,李勣同样如此,至于尉迟恭……英雄迟暮。”
皇帝的意思是说……李勣和程知节可用,尉迟恭就让他在家里终老。
但他没提长孙无忌。
李治回身,“五郎如何?”
武媚笑道:“五郎很是乖巧。”
“去看看。”
李治当先出去,步履坚定。
第二日,他再度召集了宰相们商议此事。
褚遂良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眼中有悲壮之色,“若是陛下一心废后,天下多少名门女子可供陛下挑选,何必武氏?”
李治的面色微黑。
长孙无忌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继续说道:“那武氏毕竟是先帝之人,陛下册她为后,青史斑斑,后世人如何说?”
你这是把你老子的女人收用了,咱们不计较这个,但你还要册封这个女子为后,你疯了吗?
这是诛心!
李治面色铁青。
褚遂良把笏板搁在边上,跪倒用力叩首。
呯!
呯!
呯!
于志宁惊呼,“血!”
鲜血顺着褚遂良的额头往下流淌,他抬头,“臣今日还了陛下的笏板,恳请陛下放臣归家。”
这是最激烈的劝谏方式。
——辞官威胁!
李治的双眸中猛地迸发出了厉色,摆手:“拉出去!”
皇帝怒了!
两个内侍上前来架起褚遂良。
后面有帘子,帘子突然一动,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陛下,何不扑杀此獠?”
李治猛地盯住了褚遂良。
泥人也有土性,褚遂良今日直批他的脸,李治的火气一下就窜了起来。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陛下,褚遂良乃是先帝诏令之顾命重臣,不可加以刑罚。”
这便是尊老。
李治摆手,“诸卿且去!”
众人悄然离去。
消息随即传了出去。
有人大怒,有人冷笑,有人赞同……
李勣站在尚书省里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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