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业摇头,“我和那些兄弟平日里经常相互调侃,但凡真厉害的,定然会说自己不行。但凡不行的,越不行就越喜欢吹嘘……”
这倒霉孩子!
在许敬宗吐血之前,贾平安一巴掌就拍走了李敬业。
百骑的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羯猎颠和心腹们在议事。”
“他的麾下呢?”
“他的麾下在城南,外围有拦截,不好靠近。大概八千余人。”
许敬宗倒吸一口凉气,“布失毕能信赖的有多少人?”
“不到三千。”
贾平安骂道:“这是授人以柄,不,是太阿倒持!”
许敬宗霍然起身,“羯猎颠怕是在盯着咱们!”
贾平安点头,“他在等咱们离去。”
羯猎颠现在就一心期盼着大唐使团赶紧滚蛋,然后他一扫龟兹。
“他不怕大唐?”
许敬宗觉得羯猎颠的胆子太大了。
是啊!
羯猎颠当年被郭孝恪一战击败,并且被俘。时隔许久,是谁给他的勇气?
老梁?
贾平安沉思。
许敬宗也在沉思。
“要不,赶紧先离开再说。”
贾平安抬头,“许公,一旦离开,龟兹的局势就乱了。”
许敬宗给他使眼色:小贾,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贾平安给他使眼色:许公,你的勇气呢?
许敬宗叹息,“做生意也得讲究挣钱。这八千对三千,风险太大了。”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贾平安一脸慷慨激昂。
“都出去!”
许敬宗摆摆手。
贾平安也起身出去。
“小贾!”
许敬宗要气疯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
贾平安讪讪的留下。
二人对坐。
中间一案几,让贾平安想起了举案齐眉这个典故。
老婆举着小几……大概就像是后世上菜的木案板,老婆举着小几到眉上,不敢看丈夫……
这特娘的比仆役还不如啊!
怎么还宣扬这种封建余孽的思想?
许敬宗叹道:“小贾啊!”
“在。”
贾平安看着很老实。
许敬宗唏嘘道:“此次龟兹之行朝中交代要震慑。那利被拿下,阿史那氏身死,够了吗?够了。”
你自问自答的要不要脸?
“许公,可羯猎颠呢?”贾平安知晓老许的忠臣人设在渐渐消退,“布失毕此刻无法说话,一旦生变,他有口难言。羯猎颠若是动手,他如何能敌?”
“老夫知晓。”许敬宗很惆怅,“可老夫此生做事看的是把握和收益。”
外面,礼部和百骑的人在嘀咕。
“风险确实是太大了。”
“其实咱们可以先离开,等长安派遣军队来镇压。”
“可龟兹却会因此而混乱,波及焉耆等地,安西就乱了。”
里面,贾平安慷慨激昂的道:“许公,人做事是得看风险。就像是做生意,什么生意最挣钱?贩卖兵器。”
“再想想当年的王玄策,使团被截杀,他若是一溜烟跑回了长安,那还有后面的事儿吗?”
贾平安目光炯炯的道:“许公,你是想做王玄策,还是想灰溜溜的回到长安?”
许敬宗抬头,眼中多了神彩。
果然,我的激将法管用了。
许敬宗皱眉,“天竺不过的蕞尔小国罢了,王玄策攻灭天竺,不足为奇。”
卧槽!
贾平安一直不理解为啥王玄策不得重用,现在有些眉目了,他试探道:“许公,他们说先帝是服用丹药……”
许敬宗点头,“吃也吃过一些吧。”
帝王都经不住权力的诱惑,想永久留在世间,结果越留恋就越去得快。
“那个……谁献的丹药?怎地没被处死?”
后世有人说王玄策攻灭中天竺后,带了一万多俘虏回长安,其中一个僧人蛊惑先帝服丹,最终先帝嗑丹药嗑驾崩了。
“你问这个作甚?”这等问题犯忌讳,许敬宗犹豫了一下。
有戏!
贾平安觉得自己正在撕开历史的迷雾,即将到达彼岸。
什么扫把星克死的,娘的,就是嗑丹药去的。
“罢了,先帝都去了。”许敬宗对先帝显然很有感情,眼眶都红了,“当初先帝重病,医者无能,有人建言服丹,可先帝服用了数次就觉着不好,就停了。”
卧槽!
我了个大槽!
贾平安只觉得天雷滚滚。
原来先帝驾崩和丹药没关系?
许敬宗看了他一眼,“小贾你问这个作甚?”
呃!
贾平安笑道:“我只是不解,那王玄策竟然不受重用。”
许敬宗摇头,“天竺那些人太弱了,换了老夫去也能轻松灭了他们。若非离得太远,大唐派遣一支偏师就能灭了天竺。”
呃!
原来是因为大唐上下看不起天竺的战斗力?
贾平安满头黑线。
“小贾。”许敬宗认真的道:“此事要谨慎,若是事有不谐……老夫家中还有妻儿。”
贪生怕死的奸臣许!
贾平安点头,“如此,许公就装病吧。”
……
羯猎颠正在喝酒。
心腹们在外面,他一人坐在里面。
门被推开,宋娘子走了进来。
“兄长。”
羯猎颠点头,漠然问道:“唐人那边如何?”
宋娘子跪坐下,“说是想走,不过许敬宗病倒了,一时不能动。”
羯猎颠的眸子里迸发出了一抹厉色,“这不对。”
宋娘子不解,抬头,“兄长为何说不对?”
“我从不信什么巧合!”羯猎颠沉吟着,“让人盯着他们。”
宋娘子点头。
羯猎颠看了她一眼,“你是我妻子的妹妹,我信重你,但你必须要拿出值得我信重的能力。”
宋娘子低头,野心就像是潮水般的涌出来,“是。”
她起身,旋即去了大唐使团驻地。
“我求见武阳侯,”
晚些,贾平安在前院见了她。
宋娘子低眉顺眼的,“武阳侯,我今日得知刺杀国主那些人的消息。”
“在哪?”
他竟然问的是在哪,而不是是谁。
宋娘子的心中生出了轻蔑,但旋即又想到了贾平安的杀伐手段。
她轻声道:“他们就在不远处。”
贾平安起身,“带路。”
数十百骑云集在一个宅子的外面。
“杀进去!”
大门被撞开,里面十余人冲出来。
“是突厥人!”
贾平安的眸子一缩。
果然,突厥人出现了。
龟兹敢和大唐翻脸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有靠山,靠山两个,突厥和吐蕃。吐蕃尚未入局,那么就只有突厥;其二就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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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有十余人,被拖出来时,就和死狗一般。
“拷打。”
拷打之后得了消息。
“他们在此盯着王宫,准备刺杀龟兹王。”
有趣!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越发的有趣了。
当天夜里,城南军营骚动。
贾平安是和衣而睡,闻讯起身。
“小贾!”
许敬宗急切的道:“先出城。”
有人说道:“定然是羯猎颠谋反,赶紧走。”
王玄策敢在天竺动手,那是因为他逃出来了。此刻大伙儿被闷在了城中,羯猎颠若是动手,那就是瓮中捉鳖。
“别急。”
贾平安也想溜,可想到若是要造反,羯猎颠多半会令人控制城门,就觉得可以再看看。
一个百骑冲了进来,“有人袭扰城南军营。”
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难道叛逆另有其人?”
许敬宗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
贾平安问道:“布失毕的麾下动了吗?”
“动了,骚乱了一下。”
“其它地方可有动静?”
“没有。”
贾平安只觉得浑身发寒,“许公,若是打草惊蛇呢?”
许敬宗头皮发麻,“你是说他用这个来试探城中的对手有多少人?”
贾平安点头。
“不然……谁敢去袭扰八千人的军营?”贾平安越想越心慌,先前的勇气流逝大半。
淡定!
淡定!
他不断暗示自己,“羯猎颠此举只是试探,若是要动手,此刻就该出来了。”
许敬宗说道:“说不得如今出来了。”
有人来禀告,“许尚书,羯猎颠带着数千人马出来了。”
老许,你这个乌鸦嘴!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