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逐客令。
贾平安含笑起身,“如此就打扰了。”
等贾平安走后,洪夏骂道:“这人原先是个种地的,不知道权贵之间的规矩。除非是世交,或是至交,谁会把奴婢送人,不够丢人的!”
管事笑道,“他原先就在华州种地,后来机缘巧合到了长安,在百骑算是不错,估摸着心大了。”
洪夏冷笑道:“心大?可某却不给他这个脸!”
过了两日,没见贾平安再来,洪夏就和几个朋友说了此事,大家一笑了之。
晚些,洪夏去点卯。
挂职是挂职,但有事你还得去。
天色微黑,六街的鼓声传来,洪夏出发了。
晚些洪夏进了左武卫。
此刻天色依旧麻麻黑。
“大将军到!”
站在外面的众人赶紧站好。
作为拱卫皇宫的力量之一,左武卫在梁建方的带领下作风彪悍,深得皇帝的信重。
梁建方的身影看着有些模糊,他走到了台子上,说道:“这春天到了,老夫出门就看到两条狗在做事,你等可躁动了?”
众人默然。
这位大将军号称老帅之耻,一旦耍起流氓来无人能敌。
这时候谁接嘴谁倒霉。
“连狗都躁动了,可你等却无动于衷,连狗都不如!”
下面有些躁动。
“怎地?”梁建方骂道:“要动手?上来,老夫今日弄死几个,随后去向陛下请罪。”
这个老东西,惹不起。
梁建方不满意这个局面,他更希望有人能跳出来,如此说明左武卫血性依旧未泯。
“站好!”
他指指下面,一群军士拎着棍子下去了。
老家伙要耍流氓了,众人赶紧站好。
洪夏束手而立,担心自己被抓典型打一顿,到时候什么长陵候都不顶用,一家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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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等站没站像,可见操练不得力。”天色渐渐亮了,梁建方在叫骂:“每年钱粮都给足了,可操练却偷懒耍滑,真当老夫不忍责罚?”
老东西要发怒了。
洪夏吸吸鼻子,身边的同袍说道:“长陵候,小心。”
“多谢。”洪夏觉得自己应当不会被波及。
“老夫本想亲自指导你等……”
呃!
洪夏愕然,“大将军不是经常指导你等吗?”
他是挂职,身边的同袍却一直在左武卫,闻言点头,“是,大将军几乎每次操练都在。”
那他说什么本想亲自指导?
洪夏不解。
“但老夫最近腿脚不便,就请了一个晚辈来,你等莫要看他年少,可却天赋异禀。他早年得了异人传授兵法,后来老夫更是悉心教导他多年,如今算是得了老夫的衣钵,小贾,来。”
贾平安前几日就被老梁给赖上了,说是听闻他操练百骑堪称是令行禁止,让他今日来左武卫操练一番,给那些人讲解一番。
可这个老家伙说什么贾平安得了他兵法传授……
贾平安满头黑线的上了台子。
他不能哔哔,否则老梁会改口,说他是梁家的孙婿。
但显然,众人都知道老梁的无耻,所以一阵哄笑,笑的老梁骂道:“一群小崽子,回头都宰杀了吃肉。”
贾平安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乌压压一片人,说道:“大将军抬爱,某其实也就是知道些皮毛。”
“这人挺谦虚的。”同袍对洪夏说道。
“是啊!”洪夏想到了那天二人见面时,贾平安的微笑。
“可说到令行禁止,某的看法是军令如山,军令一下,前方纵然是刀山火海你也得义无反顾的前行,否则那便算不得令行禁止。”
这是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梁建方对一群将领赞道:“老夫看好这少年,你等觉着如何?”
众人心道:咱们还能说不好吗?
“大将军神目如电,我等佩服。”
“说了许多,第一步该如何做?”贾平安说道:“站好!”
有人低声道:“大将军,就是站好?”
梁建方点头,得意的道:“别人他敢哄骗,老夫他却不敢,否则回头老夫就把孙女全送贾家去。”
这个老流氓!
众人干笑着。
“站好!”
天亮了,贾平安带着十余百骑走了下来,手中拎着棍子。
“看着右边,照着站好,不得前后偏差!”
“不许乱动!”
队列被纠正了一番,看着整齐了些,可没多久又开始动了起来。
“打!”
对于这种现象,贾平安的经验就是打。
这些家伙皮糙肉厚,若是没有惩罚,你就别想让他们站得和电线杆似的。
他把事情交给百骑,自己在周围游走。
洪夏在动。
身边的同袍嘴唇微动,“别动,会挨抽。”
洪夏心想某不想动,可那人某认识,还当场给他没脸。
而且看他和大将军的关系那么密切,若是他想整治某,那简直就是喝水般的轻松。
某那天说了什么?
洪夏心慌意乱的回忆着。
好像很不给面子。
少年意气,他会不会记着这个仇?
贾平安路过左边,目光扫过,恍若未见。
可洪夏的心跳却加速了。
贾平安并未借此来收拾他。
一个时辰后,操练结束。
“小贾,喝酒去!”
梁建方拉着想跑路的贾平安就走。
还想再看看大将军和贾平安关系的洪夏绝望了。
他本是挂职的,难得操练一次,这一个时辰的队列操练让他浑身酸痛。
可他却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回家。
管事见他一脸疲惫,就大声道:“阿郎下衙了。”
这是彰显一家之主忙碌的时刻。
家主忙碌,家人就会心安。
“那个……谁?”洪夏想了想,“那日来求妻儿的那个谁?”
管事一怔,“阿郎,怎么了?”
洪夏怒了,“那人叫什么?”
管事说道:“门子知晓。”
“去问!”洪夏气咻咻的,“罢了,某去。”
管事不解,紧跟着他去了。
寻到门子,洪夏问道:“那日来求妻儿的是谁?”
“杜贺!”门子不屑的道:“那人也是个奴仆,却奢望能赎买自家的妻儿,痴心妄想!”
洪夏一脚踹翻他,然后吩咐道:“把杜贺的妻儿寻来,快!”
管事急匆匆的去了。
晚些,他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了。
妇人看着有些清秀的痕迹,不过粗活干久了,脸上和手上的肌肤有些粗糙。
“见过阿郎。”妇人浑身颤抖,牵着孩子说道:“奴……奴若是做错了事,还请阿郎责罚,只求阿郎放过孩子。”
洪夏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贾平安当时告辞时的微笑,不禁把肠子都悔青了。
“你二人收拾一下。”
妇人心慌,急忙跪下,哀求道:“求阿郎莫要发卖了奴,奴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阿郎。”
这年头奴仆就是牲口,长陵候府还算是不错,若是去了那等不见天日的地方,这对母子怕是活不了几年。
“不是发卖。”
晚些,妇人收拾了自己和孩子可怜的一点东西,忐忑不安的上了马车。
“阿娘,孩儿怕。”
孩子的眼中全是惊惧。
“别怕。”妇人搂着孩子,在想着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晚些到了地方,妇人和孩子下车,就见洪夏走过去敲门。
难道是要把我和孩子送给这家人?
妇人心中绝望。
房门打开,一个男子微笑出来。
男子拱手,“敢问贵客……”
他眼角瞥到了什么,就偏头看去,然后就呆住了。
妇人不敢置信的捂着嘴,泪水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