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故事里,要实现大同,恐怕还得几百年吧?”
“恐怕是要……”
“他们还会进行下一次挑战吗?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
“后面的看不清楚了啊……”
“编个故事都不能编全一点……”
“所以说是真的看到了,又不是我自己由着性子瞎扯的,不相信算了……”
“你说得这么有说服力,我当然是信的。”
宁毅看她,西瓜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
“算了,对了你之前说洋务运动很恶心,是怎么回事?”
“就是很恶心啊!”
两人说笑着,一路前行,到得前方的一段路口,灯火又亮起来,路上兼有行人。西瓜陡然看到了谁,拉了宁毅悄么么地往前走。随后夫妻俩躲在一处巷子后头,探出脑袋往前方偷窥。
“谁啊?”扒在妻子肩膀上,宁毅皱眉道。
“城里的一个坏人,你看,那个老头,叫做关山海的,带了个女人……大Y魔……这几天经常在新闻纸上说咱们坏话的。”
宁毅撇了撇嘴:“你够了,不要面子的啊。眼下成都城里成千上万的坏人,我打开门放他们进来,哪一个我放在眼里了,你拉着我这样偷窥他,被他知道了,还不得吹牛吹一辈子。走了走了,多看他一眼我都丢脸。”
“不是的。”西瓜挥手打他,“今天下午,宁忌托侯元顒查这个老东西,有人提了一句,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不是正好遇上了……老东西得罪我儿子……”
“嗯?”宁毅皱起眉头,趴在西瓜身后也多看了几眼,“行了,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就那老头的身板,要真得罪了,老二早把他卸了八块……不对,你觉得老二会这样做吗?”
“不知道啊。”西瓜道,“小忌挺乖的。”
“唉,算了,一个老头子嫖妓,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再找人查。走了走了。”
“不能查,小忌我练出来的,厉害着呢,他偷偷找的小侯,你大张旗鼓地一闹,他就知道暴露了。还不得说我们整天在监视他。”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他都知道偷偷找人了,这是想避开我们的监视,显然心里有鬼……是不是真得派个人跟着他了?”如此说着,不免朝那边多看了两眼,随后才觉得有失身份,“走了,你也看不出什么来。”
“我半夜过来宰了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能这样……走了。”
“别拉我,我……”
撕拉——
月光照耀下的那边,关山海带着女人进了大大的宅院,这边的两夫妻站在了偏僻的小巷当中,没好气地对望。
“哪有你这样的,在外头撕自己女人的衣服,被别人看到了你有什么得意的……”
“说了走了走了,你天神一样的相公都说话了,你当耳边风……一个老东西,回头我就叫人抓了他灌辣椒水……”
西瓜伸出双手打他,宁毅也扬手还击,两人在黑暗的巷道间将双手抡成风车互相殴打,朝回家的方向一路过去。
这一夜星火如织,西瓜因老牛头而来的低落情绪在被宁毅一番“瞎掰打岔”后稍有缓解,回来之后夫妻俩又各自看了些东西,有人将密报给西瓜送来,却是钱洛宁对老牛头状况的报警也到了。
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这里,老牛头还能否坚持下去,谁也不知道。但对于宁毅来说,眼下成都的一切,必然都是重要的,一如他在街头所说的那样,成千上万的敌人正在往城内涌来,华夏军眼下看似机械应对,但内里无数的工作都在进行。
西瓜回忆着丈夫先前所说的所有事情——尽管听来如天方夜谭,但她知道宁毅说起这些,都不会是无的放矢——她抓来纸笔,犹豫片刻后才开始在纸上写下“OO运动”四个字。
她实在不想写出开头那两个字来。宁毅太坏了,这么正经的事情上也瞎掰。
“OO运动”之后,是“维新变法”、“旧军阀”、“新军阀”……等等。依靠回忆将这些写完,又一遍一遍地反复想着宁毅所说的“那个世界”。
这是他所看到的步骤吗?这一条道路,真的如此漫长而且艰难吗?是因为他从不敢轻易地考虑成功,所以才会放任老牛头的分裂?才会将一切的探索当成是实验?
一百多年的屈辱和探索,不停地找路,不停地失败,再不停地总结经验和修改道路,绝对的正确在哪一刻都没有真正的出现过。如果自己置身于那样的一个世界,会是怎样的感受呢?奋发还是绝望?
她还能记得当年在杭州街头听到宁毅说出那些平等言论时的激动,当宁毅弑君造反,她心中想着距离那一天已然不远了。十余年过来,她才每一天都愈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夫君是以百年、千年的尺度,来定义这一事业的成功的。
人生真短暂啊……
------题外话------
我们的社会存在两种人。要么是觉得找到了真理,就想在真理上撞死的一条筋;要么对某件事感到气馁,就开始自暴自弃的小孩子。写个近代,一群人敏感得不得了,因为在很多人心中,这也黑暗那也黑暗,但我看到的是这个民族在磕磕绊绊里不断前行的路径,在抵达终点之前,什么都不一定对,可没有这个过程,哪里都到不了。
前三十年有更加纯粹的东西,可有些槛,过不去就是过不去。后三十年是总结了经验之后的前行,没有前三十的碰壁和总结,不会有后三十年的选择和成就,如果能以这样的眼光去看待问题,你会发现,我们仍旧在当年的理念和因果里,一路前行。
这是我写这本书的理由。我从小看鲁迅的书长大,很多人学不会的是,鲁迅抨击人的劣根性,是为了让人变得更好,不是为了砸锅,鲁迅若能走到今天,他固然会抨击一些东西,但抨击是为了变得更好,以他的智慧,当他看见如此多的人竟整天自卑甚至不断发出砸锅式的怨气时,我想他也会讴歌一些东西,这是我跟许多人认知鲁迅不一样的地方。
有些人会以自卑的心态揣测,我为了过审写的这些,其实我现在随便写点别的什么,都能赚很多钱了,若真是不想写的,我大可不写,不必找这个麻烦。所以,心态光明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