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若谷向前走两步,来到了神龙子的水牢前,见神龙子盘腿坐在水牢中,闭目养神,就犹如入定的佛门高僧。顿时心中火起,冷哼一声,道:“江湖传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纵横江湖,睥睨天下。谁又能想到,最后却惨死在四季山庄的水牢中。就算是死去,都没有人替你收尸。”话说完,便是一阵阴险的奸笑,笑声在这水牢中更让人感到莫名的胆寒。
杨水仙的脸颊上已经沾满了眼泪,她正看着水牢中的神龙子。她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神龙子,想到过去与神龙子的种种快乐,种种误解,此时也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成为了心口一颗痣。
库若谷转脸又对杨水仙狠狠道:“将那些饭菜留下,我们离开这里。你还要回去伺候大小姐呢?”鬼影子却忍着痛,低声开口道:“既然想让我们死,为何还要给我们送饭呢?”库若谷想到川蜀之日,竟然没有能够亲手将其毙命,心底便觉有一股恨意。他听其一句话,狠狠又是一脚踹在鬼影子身上,鬼影子却没有动,但是他的嘴角却又流出了血。
库若谷冷哼一声道:“我们大小姐慈悲为怀,让我们给你送最后一顿饭。就算是秋后问斩的朝廷重犯,最后也会吃顿饱饭,免得做个饿死鬼。走不过黄泉路,去不了阎王殿,那岂不是我们得罪过吗?”鬼影子恨恨的看着库若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杨水仙却紧闭双眼,已经不忍心在多看鬼影子一眼。
杨水仙将饭菜放在牢笼前,却开口道:“你们大小姐让我带给他们的是鸡鸭鱼肉,还有酒,但是你却自作主张得将这些发霉得饭菜送过来,你就不怕大小姐知道惩罚你们吗?”库若谷又是哈哈一笑,伸腿一脚便将那发霉得饭菜踢进水中,就像是喂鱼洒食一样。他开口道:“我们就像是鬼一样,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一样。大小姐又从哪里知道,又何来惩罚呢?”
神龙子嘿嘿一笑,在这密室中听着却感觉如此的阴森恐怖。库若谷也不禁抖身哆嗦,转头看着神龙子,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在这水牢中,也是不一样的享受吧?”只听得神龙子低声开口道:“就算是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库若谷蹲在铁牢前,就像是一个胜利者,看着神龙子,就像是看着一只毫无斗志的猩猩。神龙子却猛然间睁开了双眼,一双毒辣得眼睛怒视,就像是两柄锋利得剑。他右手轻轻一扬,一道水柱便袭向了库若谷。库若谷没有想到神龙子中了花倾城的焱淼掌居然无事,猝不及防,便被这道水柱袭中,全身上下都已然湿透。他脚下一滑,便向后跌去。神龙子如出水蛟龙,双手顺势一扬,两条铁链穿过牢笼的栏杆,将库若谷的双手紧紧扣住。神龙子用力一拉,库若谷便像是一个木偶般被拉起,紧紧撞缚在了牢笼栏杆上。
杨水仙见状,心中虽感诧异,却深知神龙子的厉害。江湖上很少有事情能难得住他。杨水仙将手中竹篮丢在地上,捡起库若谷跌落在地的长刀,便将刀架在了库若谷的脖颈处。
杨水仙毕竟跟随疯婆婆有一段时间,虽然并没有出刀杀人,刺杀当今皇上得事情都有胆量去做,杀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成为问题。更何况,神龙子受困,鬼影子重伤,为了他们,杨水仙也随时都可能会出手。
库若谷就像木偶,被人控制住手脚,刚刚得嚣张似乎被那水柱浇灭。他心中自知今日定是难逃,却又不想如此轻易的就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死在一个无名得丫头手上。
库若谷道:“想不到堂堂神龙子也暗施杀手,这算什么英雄好汉?简直猪狗不如吗?”杨水仙见他如此不堪,又对神龙子出言不逊。想到自己被他劫杀,带到四季山庄,还给自己带上脚镣,就像是一个囚犯一般,心中火气,使劲在他屁股上猛踢了两脚,道:“让你知道欺负人的下场。”杨水仙跟随疯婆婆学过上乘武功,运用虽不自如,内功却也不可小觑,踢在库若谷身上的两脚也是极重。库若谷内力不俗,但是仍感觉疼痛难忍。
神龙子听他一言倒是坦然一笑,见到杨水仙如此发火却是第一次。
神龙子却开口道:“死到临头了,嘴巴还是如此硬。你的激将法对我而言,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其实我并无其他长处,我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并不是武功,而是我的脸皮比别人要厚一些,有时候甚至都到了不要脸的地步。若是不然,行走江湖,想来我已经死过十几次了。”
库若谷眼珠一转,道:“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如何?”神龙子点点头,道:“主意不错吗,我却不知道是什么交易,重要的是,要看对我划不划得来?吃亏得买卖谁也不会去做得,是吧?”杨水仙却道:“他还会有什么交易可谈,他们这些人只会害人。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神龙子却是一笑,道:“听他讲讲也无妨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水仙的手轻轻一动,库若谷已经感到了刀的凉意,道:“你只要放了我,我可以帮你逃出这间水牢。”
杨水仙看着囚禁在水牢中的神龙子,心中更是焦虑,道:“快些将神龙子放出来,若是不然,我便要你性命。”她的手用力,刀已经割破了库若谷得皮肤,血已经慢慢渗出。神龙子哈哈一笑,道:“这笔交易看起来不错,但前提是你先要放我出水牢,我再放过你。”库若谷道:“你不信任我?”神龙子哈哈一笑,道:“我是不信任我自己。你可以考虑,我反正有时间。我本身就是要死之人,你也只是垫背而已。再等个十年八年,也是无所谓的。”
库若谷知道,若想要保下自己一条命,就只能听神龙子的,将他先放掉。他却又害怕神龙子翻脸不认帐,道:“你若是不认账,我岂不吃大亏了?”神龙子点点头,道:“那你就只能赌一把了。万一你若是赌赢了呢?”库若谷却质问道:“万一我赌输了呢?”杨水仙却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听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做交易,抬腿就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道:“少些废话,要不然我们大家都只能够困死在这里了。”
库若谷咬牙道:“在后面墙壁方砖上写着一首诗,诗中有一个‘醅’字,只要将那块方砖按进去,困住神龙子得铁笼子自然就会升起。”
杨水仙道:“你没有骗人?”神龙子却道:“他至少现在还不想死。”神龙子却又开口问道:“你早已经是花倾城的人了?”库若谷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点点头,道:“我本身就是四季山庄的人,是花倾城让我进入十二连环坞的。”神龙子点点头,却哈哈一笑,开口道:“花倾城安排你进入十二连环坞,所为何事?”库若谷却开口道:“不过就是帮助鱼鹰子重组十二连环坞。”神龙子嘿嘿一笑,道:“暗中监视鱼鹰子才是你得最重任务吧?”一句话说完,库若谷脸色微微一变,却并没有说话。
杨水仙提着灯笼走到墙边,仔细看去,墙壁上确实刻着一首杜甫的《客至》,诗句云“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旁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诗词的旁边还画着一幅画,画的却是一对男女席地而坐,举杯对饮。
杨水仙不知道此幅画画的是谁,她也不想知道。她按照库若谷所说的,推动了刻着“醅”字的那块方砖。
只听得“哗啦啦”声音响过,水牢四周的铁栏杆竟真的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