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间陋舍和小湖假山对应,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就是后金满洲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睿亲王多尔衮的府邸。
多尔衮,乃是统一了女真各部的“聪睿恭敬汗”努尔哈赤第十四子。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国,年号天命,两年后以“七大恨”告天,发动了对明朝的进攻,揭开了明清战争的序幕。努尔哈赤在天命十一年去世,临终前曾召见爱妻乌拉氏阿巴亥,也就是多尔衮的母亲,似乎要授以遗命。但众贝勒早就担心多尔衮三兄弟力量迅速壮大,便私下商议,拥戴皇太极继位为汗,而之后九个时辰,迫令阿巴亥自尽殉夫,声称是太祖的“遗命”。
这时候,多尔衮三兄弟的处境最为艰难,他们既失去了政治依靠,又面临着兄弟们对其所领旗分的攘夺,谁知道今后又会有什么灾祸降临?
皇太极继位大汗,却有大贝勒代善,二贝勒莽古尔泰及济尔哈朗三大贝勒共同辅政。皇太极虽未向多尔衮兄弟开刀,但也通过三份效忠的誓词把他们的地位贬低很多,特别是皇太极在后来一系列加强皇权的行动中,更是处处压制多尔衮三兄弟的两白旗势力。
皇太极知道,若要削弱最威胁皇权的代善,莽古尔泰及济尔哈朗三大贝勒的权力,自己的实力还不够,还必须拉拢和扶植一些跟他无甚利害冲突的兄弟子侄,其中就有多尔衮。
天聪二年三月,皇太极废黜了恃勇傲物的阿济格之旗主,以多尔衮继任固山贝勒。这时候,多尔衮刚满十五岁。少年多尔衮在夹缝中求生存,开始显示出他善于韬晦的过人聪明。他一方面紧跟皇太极,博取他的欢心和信任,而绝不显示自己的勃勃野心;另一方面则在战场上显示出超人的勇气和才智,不断建树新的战功。
多尔衮为了打消皇太极对自己的疑惑,做人行事都低调的很。但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为了夺回应该属于自己的大汗之位,他暗中却又培养了一批死士作为自己的私人军队,更是暗中收买了不少江湖人士,成为自己的秘密工具。
多尔衮从来不主动去看望任何一位亲王贝勒,他知道皇太极虽然对他很是器重,但是“功高盖主”也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多尔衮刚刚征战林丹汗残部回朝,重要的是得到了失落二百年的传国玉玺。皇太极亲自出城迎接征战而回的多尔衮,并摆下庆功宴诚邀各位亲王贝勒去皇宫为多尔衮接风洗尘……
神龙子身影忽闪,就已经到了那三五间陋舍前,一排七八盏灯笼吊在檐下。推门而入,陋舍中却更是简陋。
一张大方桌摆在屋内,足足占去了整个房间的一半,一张大大的宣纸铺在方桌之上,笔墨纸砚在旁。桌旁地上扔着几十张大大小小揉皱废弃的纸张,是练字书画用的,两排座椅分列两旁。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由于屋内并未燃灯,借着窗外灯笼中的微弱映光看去,那是几副名家字画,神龙子对于字画却无太多研究,瞧两眼也就作罢了。
但是太师椅后墙上却挂着一副人物画像,暗处映来却也不知所画何人。
脚步声响起,从不远之地传来。神龙子轻轻一跃就躲在房梁之上,他摇摇头,心道:“想我神龙子,居然也成了梁上小君子了。”
听得窗外两个人轻声说话,慢慢走近房舍门前。
只听其中一人低声道:“马大哥,听说琴棋书画剑五老发出飞鸽传书,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轩辕台前,商议另立新楼主。这件事情你如何看待?”此人声音粗哑低闷,说完话却又是一阵咳嗽。
神龙子暗道:“睿亲王府中莫非也有十三楼的人么?倘若不是十三楼的人,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五老欲要另立新楼主这件事呢?这两个人又是谁呢?他们又是如何到的盛京,如何进入了睿亲王府呢?”
这番话在神龙子心中却成了谜,但是谜团总会有谜底。
两个人停下脚步,只听另一人叹一口气,仿佛又想起以前诸多事情,顿一下,开口道:“想你我二人,当年被山西十八怪围攻,得老楼主仗义出手相助,救得你我性命。当年又承蒙老楼主不嫌我二人出身卑贱,武功低微,让我们做了两堂堂主。我们本应该为了十三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楼主知遇之恩。但是没有想到,楼主却利欲熏心,欲要称霸整个江湖,无情的残害武林同道。”
此人轻叹一声,接着道:“谁也不曾想到,反而却被南北两帮六大门派几十位高手围攻,身负重伤,不久便驾鹤西游。”话语间露出悲切之感。
他又是一阵叹息,接着道:“楼主尸骨未寒,各堂主却又为了争夺楼主之位,联手害死了龙啸天,以至于十三楼群龙无首,乱了自家阵脚,而被江湖各门派追杀。从此各自为政。想来,却不免让人心寒呢?老楼主泉下有知,定然也会不瞑目。”
神龙子心内一惊,暗想道:“没有想到十三楼居然有两位堂主跑到盛京,做了满洲后金国睿亲王多尔衮的家奴。造化弄人,若是楼主霸天下知道了此事,一定更会死不瞑目。”
他却又很想去见见这两位到底是哪两个堂堂主。
先前一人咳嗽之声渐息,道:“当年,龙啸天不肯低头加入我们十三楼,又因为屠妙妙之间的种种误会,因而避居西域,从而经商致富,却又不忘研习天下武学。我自己认为,龙啸天的武功应该不在楼主之下,只是他一向逍遥自在,却又不想受人约束。国不可一日无君,十三楼也不可一日无楼主,琴棋书画剑那几个老家伙请他出山继任楼主之位想来也是无奈之举。却不曾想的,我们暗下阴招,让他白白丢失了性命,才有如同一盘散沙的今天。想来也是愧对楼主,愧对龙啸天。若是不然,我们兄弟二人又何必沦落在这盛京,成了多尔衮的家奴呢?”
另一人也是长叹一声,接着道:“现在几个老家伙要请龙啸天的儿子神龙子出山继任楼主。据我所知,神龙子比起他父亲,更加散漫逍遥,他居然与黑白两道很多人都是朋友。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器,却让我们如何是好?倘若是他真的做了楼主,我真的很难想象十三楼会成什么样子?”
神龙子躲在梁上,听着两个人脚步声走近,又听得他们两个人窃窃私语,心中却又百感交集。往事都已成尘土浮云,飘散殆尽,父亲的死一直都是他心中隐隐的痛。琴老不远千里而来,欲要自己出山继任楼主,真的只是为了十三楼吗?还是要对死去的父亲有所交代呢?他想到各楼主暗下阴招,残害自己的父亲,自己继任楼主的事情却有些后怕。
只听他接着道:“让我们做恶人,神龙子是否会赞同?但若是让我们学做好人,我们的手上却又沾满着无辜人的血。那些名门正派,又会给我们做好人的机会吗?”
先前一人又道:“马大哥,那么这件事你是如何打算呢?我们是继续留在盛京替多尔衮看家护院,还是到时候赶回轩辕台呢?”只听的被称为“马大哥”的人叹一口气,道:“你我现在就是强弩之末,我们处在进退两难的地步上。为了十三楼,我们二人都是开路先锋,遇山铺路,见水搭桥,一马当先鞠躬尽瘁,没有想到却被其他堂主记恨。我们当年不过就是想报楼主知遇之恩,在其他楼主眼中,我们却有抢功献媚之嫌,成了众矢之的。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