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只有沿着桃木栈桥走回房舍,但是她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去。想到过去的种种,神龙子的音容相貌又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神龙子就像是她胸前的一块刺青,永远都抹不掉。
一堆巨大篝火就在房舍前,篝火上架着的不是锅,而是一顶轿子,纸糊的轿子,一顶只有在棺材店里才能买到的轿子。
轿子是活阎罗的。
活阎罗现在就被一条绳索紧紧绑住,就像是一个小丑倒吊在房檐下。活阎罗纵横蜀川,但是遇到癫大师,也就只能够乖乖就范。癫大师就坐在房舍前喝肉羹,手中还拿着一封信。香气四溢,令人口水直流。
但是杨水仙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那锅肉羹,她都想吐。
小鬼头手持一杆长棍就看着倒吊着的活阎罗。癫大师吃一口肉羹,对小鬼头道:“小鬼头啊,如果他不老实,就用你手中的棍子打他屁股。要不然就送他下地狱见真正的阎罗王。”
小鬼头就像是看守俘虏的将士一样。
活阎罗心底气愤,却又无法发泄。单凭一己之力,挣脱开这绳索自然不是难事。但是在癫大师面前班门弄斧,惹怒了癫大师,定然没有好下场。
癫大师懒洋洋的,转头又对杨水仙道:“我的好徒弟,你回来了。”杨水仙竟然点点头。癫大师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杨水仙还是点点头。
花仙子从房舍中走出来,癫大师将手中的信交给她,道:“你跟京城法源寺的糖大师有交情吗?”
花仙子跟随母亲避居蝴蝶谷,母亲每日研习医药,和江湖上的各路人士极少往来,自己也更少出谷。若是说和糖大师有交情,自然要数神龙子。
她想到湖泊见到的“猪朋狗友”,开口道:“糖大师乃是佛门高僧,我怎么敢高攀。难道说,这妖刀‘天问’重现江湖,糖大师也要来蝴蝶谷凑热闹吗?”癫大师点点头,道:“糖大师说两个徒弟私下逃离了法源寺。想来也是因那妖刀‘天问’动了贪念。”
花仙子点点头,惊问道:“糖大师的两个徒弟,莫非就是十三楼的猪朋狗友?”癫大师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十三楼的那两个小畜生。你……见过他们?”花仙子道:“他们刚刚离开了?”
癫大师道:“糖大师知道他们逃离法源寺,定然是为了‘天问’而来,一定会来蝴蝶谷。信中言明,让你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们。糖大师已经启程赶往蝴蝶谷了。”
花仙子想到十三楼众堂主原来种种行为,不免露出鄙夷之色,道:“十三楼还是不肯放过神龙子?那枚玲珑玉扳指真的在神龙子手上吗?”
癫大师摇摇头,道:“我又不是十三楼的人,更不是这群畜生肚中蛔虫,谁知道呢?”
癫大师长叹一声,道:“看起来像好人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看起来像恶人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杨水仙听着癫大师的话,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现在似乎已经明白了这八个字的意义。
杨水仙忽然开口问道:“你还是想收我为徒?”癫大师先是一愣,随即笑笑。杨水仙有此一问,想来已经心动。他道:“只要你愿意。”杨水仙点点头,道:“你肯将你武功全部传授给我?”癫大师点点头,他似乎知道了杨水仙的答案,道:“只要你愿意。”
杨水仙道:“好,我现在就拜你为师。”话说完,杨水仙就跪了下来,但是癫大师却拦着了她。杨水仙一愣,反问道:“你不肯收我为徒了?”癫大师忙道:“先前我要你拜我为师,你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同意,总觉得我们这些江湖人和你不同路。现在你却非要拜我为师,其中定有内情,给我个理由也是好的?”
杨水仙道:“江湖险恶,人心不古。”癫大师哈哈一笑,心中想道:“神龙子,我答应你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我也会让黑白两道都知道,杨水仙是我癫大师的徒弟。从今而后,自当没有几个人敢跟她为难。”
癫大师却笑着道:“这次,我可是没有强迫你做我徒弟,而是你自愿拜入我门下的?”他移身花仙子身旁,开口道:“到时候,你就是最好的见证。”
花仙子脸上一笑,笑的却勉强,她的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酸酸的感觉。癫大师宗师级别人物,竟然倒追杨水仙为徒弟。如此,若非神龙子的意思,他又怎么肯如此呢?
癫大师长舒一口气,挂念神龙子,开口道:“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癫大师的徒弟了。若是哪一天,神龙子能够回来,定然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杨水仙。”
杨水仙知道,癫大师如此行事,是神龙子换了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她的心内却又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我的阿癫,真的是你吗?我已经感觉到了你的气息……”那是疯婆婆的声音。在癫大师眼里,疯婆婆真的就是阴魂不散的冤魂。
癫大师吃进嘴里的肉羹都喷了出来,他一个翻身就飞到了房舍上,对着杨水仙道:“我会回来找你的,我的好徒弟。”话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黑幕中。
疯婆婆却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就来到了蝴蝶谷,站在了杨水仙的面前,又惊又喜,道:“我的好徒弟,你也在这里啊。”杨水仙看着花仙子,却是满脸的尴尬。
花仙子却脸上露出笑意,道:“你真是有福气,疯癫二老同时收你做徒弟。江湖上能让他们二人看上眼的人都不多。”杨水仙也觉的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疯婆婆拉着她的手道:“我的阿癫在那里啊?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你可不许欺骗我这个疯婆子啊。”
杨水仙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在那里。”疯婆婆看着她,怒道:“什么?你叫他什么?师父?他真的已经收你做徒弟了吗?你已经拜他当师父了?”
杨水仙点点头。花仙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疯婆婆怒喝一声道:“阿癫,等我找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疯婆婆愤恨的接着道:“我一定要先让你学会我的武功才行。”话未说完拉起杨水仙的手就飞了出去,消失在黑幕中。
花仙子看着活阎罗,对小鬼头,道:“放他走吧。”小鬼头愣了一下,他却不敢违逆花仙子的意思。
癫大师已经离远了,活阎罗奋力一挣,便解开绳子,翻身落下。
花仙子看着尴尬的活阎罗,开口道:“你趁我在客栈和他们纠缠,故意退出,就想比他们快一步进入谷中,找到鬼影子?”活阎罗似乎被人看穿了,点点头,他承认花仙子说的话。
花仙子接着道:“你没有想到癫大师会在我蝴蝶谷做客?”活阎罗点点头,如果知道癫大师在这里看护鬼影子,借给他三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进来的。
花仙子笑笑,道:“你可以走了。”活阎罗惊问道:“你放我走?”花仙子道:“这里不是丰都鬼城,难道我还要养活你吗?”
活阎罗不说话,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蝴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