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子又是一笑,道:“既然各位都没有其他什么事情,那我们就走了。”蓝采活却站起身,站在了门前,低声道:“我家夫人还有点事情相商。”
他家夫人自然就是荷仙姑。
花仙子看看荷仙姑,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表情。她的心却被刺痛,开口道:“四季山庄,花夫人?”荷仙姑脸上带着笑,笑的如一朵盛开的荷花,道:“你应该叫我小娘。”
“小娘”两个字却让花仙子心头一震。她却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花仙子清楚的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季明珍带着自己出走四季山庄,就是因为父亲花倾城风流成性,娶了荷仙姑做了第七房姨太太。当她们母女落脚蝴蝶谷后,季明珍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每当想到自己受到的侮辱,便会在自己身上划一道伤,母亲身上足足有七十八道划伤。
她还很清楚的记得,母亲将神龙子带回蝴蝶谷后,便将一副荷仙姑的画像缚在稻草人之上,教给神龙子练习飞刀。每次飞刀刺穿稻草上荷仙姑的画像时候,季明珍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的感觉。
但是花仙子却知道,如此,也并没有能够让母亲季明珍心情好转分毫。季明珍从小灌输给神龙子的就是报仇。但是没有想到,神龙子却并没有能够将这出神入化的飞刀刺入荷仙姑的咽喉。
这成了季明珍最大的遗憾。
但是今天自己真的见到了荷仙姑,但是她却并不想动手。
杀人其实很简单,但是要化解矛盾并不只有杀人一种方法。
母亲都已经失踪江湖,这段恩怨情仇也应该随之而消逝。而自己也并不是杀手。
花仙子听得荷仙姑一言,点点头,道:“你莫要忘记,当年母亲带我离开四季山庄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四季山庄的人了。现在,我跟四季山庄一点关系都已经没有。你和我从来都不曾相识,更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关系。”
荷仙姑心头一颤,她自然明白花仙子话外的意思。
当年,花倾城欲要赢取荷仙姑,而季明珍气愤不过,吵闹无果后竟然直接带着花仙子离开了四季山庄。
花仙子接着道:“如果你也是为了追杀鬼影子,抢夺妖刀‘天问’而来,那你也可以在这里以逸待劳,等着鬼影子回谷。”
活阎罗知道,今天定然又要无功而返,但是看看已经死去的四个妙龄女子,却呆呆的道:“多么白皙水嫩的皮肤,多么令人销魂的美貌,死在这里成了孤魂野鬼,真是可惜可惜啊。”
活阎罗忽然出手,他的手就像是一个锋利的鹰爪,瞬间已经抓破了四个妙龄女子的胸膛,四颗血淋漓的心脏就在他手里。
血,还在流。血,还是热的。
他的脸上却显出一种快感。
客栈中所有的人看了,心都在发抖。所有人似乎都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活阎罗看看客栈中其他人,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戏看了,老夫也不陪着你们玩了。如果想吃肉心羹,就到丰都鬼城找我……”他一个转身,就钻进了那顶纸糊的轿子,轿子却也向后一转,飞出了客栈。
“十四哥,他们到底是不是人啊。”声音很轻,但是客栈中所有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舒忘祖翻身就落在了身穿蓝衣长衫,约莫二十四五岁青年后生的桌旁,那位身穿花衣十六七岁少年脸色却是一变。脸上一道小刀疤的汉子海刀向前一步,怒目圆睁看着舒忘祖。
两柄锋利的快刀在手,随时也都会出手刺破他人咽喉。
青年后生阻止刀疤汉子,抱拳施礼,笑着开口道:“不知道这位江湖侠士有什么事情吗?”舒忘祖手中殳在手,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剑,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客栈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却镇定的如此令人害怕。”
青年后生饮一口酒,道:“在下王亲睿,关内关外做些皮草药材生意。关内关外,跑的时间长了,见到的事情多了,也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现在满洲与大明朝征战,关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若是见到仍然害怕的要死,我们如何出门做买卖,那样一家人岂不要在家饿死了吗?”
王亲睿指指坐在身旁的花衣少年,道:“我这个弟弟没有出过远门,虽从小练过些功夫,也不过就是花拳绣腿的不中用的假把式,何曾见过江湖大侠的武功,因此感到不可思议。刚刚我弟弟不懂事,胡乱说话,望各位大侠都包涵。”
刚刚发生的事情,确实也让王亲睿兄弟二人开了眼界。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多的江湖人,更没有想到就在这客栈之中,一顿饭的功夫能够发生如此多的变故。王亲豫少年心性,更是看傻了眼……
舒忘祖听得有人称自己为大侠,心情却舒服了不少,他看着刀疤汉子,道:“这位朋友好像是个练家子?却为何成了别人的家奴呢?”王亲睿轻轻一笑,道:“唐有十三棍僧救唐王,宋有南侠展昭入开封。现如今,兵荒马乱,我们出门做生意,赚钱倒在其次,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我们这种不再江湖上行走的小生意人,总要找几个练家子,危险时候保护自己,不是吗?”
舒忘祖冷笑一声,他觉得王亲睿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但是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
舒忘祖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王亲睿指一下门外,一笑,道:“客栈门外就是官道,北上可直通京城,到达关外。不瞒各位说,我们刚刚和庆河堂做成了一笔药草生意,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便来客栈休息,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乡。”
王亲睿看看自己的弟弟,道:“没有想到今天这么多江湖大侠汇聚这里,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我这位小弟未曾见过世面,就想看看各位大侠风采。如此软磨硬泡的,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扫了他的兴致。”
舒忘祖瞪着王亲豫,奸笑道:“江湖客有什么好看?若是一个不高兴,就会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王亲豫脸色有些变了,他看着王亲睿。王亲睿却没有看他,只是自斟自饮,但是他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王亲豫又想起哥哥的叮咛,有些结巴,道:“常听哥哥提起你们武功高强,我总认为哥哥是在吹牛骗人,今日一见,才知道我哥哥并没有说谎,我回去就可以对其他人说,其他人定能让我做大王,我就可以娶丽阿拉做老婆了……”
舒忘祖愣在那里,道:“什么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舒忘祖只当他是未见过如此场面,心中害怕所致,也不便过多追究。
王亲睿却是一笑,解释道:“他们是在做过家家的游戏,我弟弟这一来就成了见多识广的人,那些年纪相仿的少年就都不如他了。他完全可以当孩子王了。”
舒忘祖冷哼一声,觉得无趣就走回去,撕一块肉在嘴里。
花仙子和杨水仙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客栈,其他人没有阻拦。没有人能阻拦的了她们。两个人出的客栈,就走向蝴蝶谷谷底……
那位身上穿着一件用百十块残布缝合而成的长衫的醉酒汉子却突然就站了起来,散乱的长发遮掩着他的脸,他就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乞丐。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想去阻止他。他就提着一个空酒壶,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客栈。刚踏出门,却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手中的酒壶也摔得粉碎……
但是没有人出手将他扶起。
他从该来的地方来,就要到该去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