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平坦笔直的大路直通名剑山庄。
大路两旁的大树上也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就照应在这条大路上。剑武子又一次登上楼阁,远看山路尽头,却感慨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瑟瑟寒风却也无法阻挡来名剑山庄目睹妖刀“天问”的江湖客。
一辆马车从远处慢慢行来。一位三十出头,身穿华服,脸上却有一道深长刀疤,一脸严肃的汉子就坐在车辕上驾着马车。马车就在名剑山庄门前停下来。门前很多马倌牵着各色骏马从旁门走进,显然是有很多江湖客已经提前到了名剑山庄。
驾车的汉子跳下车,掀起车帘一侧,低声对马车中说话道:“两位少爷,名剑山庄已经到了。”
车帘掀开,一位头扎发髻,面目清秀俊朗,身穿蓝衣长衫大约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后生,就跳下马车。他环顾名剑山庄四下,虽已深秋,但是对于江南来讲,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日子,只见满山野菊花芬香吐露,道:“名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藏在群山翠绿中,就像是不出仕的隐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魏晋陶渊明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他接着开口道:“若是能有一天,我也能够功成身退,寻如此一处幽静之地,找三五好友,对弈畅饮。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岂非妙哉妙哉。”
驾车汉子站立身后却并没有搭话,一双锋利的眼睛扫视着整个名剑山庄。
他的身后,一位披长发,面目坚毅冷峻,身穿花衣的十六七岁少年跳下马车,对着青年后生道:“十四哥,我真的不知道,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有什么意义?一个将死老者又有什么好看,倒不如我们驰骋沙场来的痛快。”
中年汉子听他一言,心中虽然气愤少年如此说辞,但是脸色却没有变,伸手指在嘴边,口中“嘘”声,轻轻一笑,道:“亲豫,你现在已经不是黄胄亲王,而是富家子弟王亲豫。就在这整个名剑山庄,到处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豪杰。一句话不当,我们可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你现在就要忘记自己真实身份,而进入到富家大少的角色中,少开口说话,多用眼睛去观察,多用脑子去思考,就够了。若是实在不行,就将自己当成一个哑巴。”
花衣少年一手捂住嘴,一手比划着,似乎自己在这一刻就真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花衣少年忽然轻笑一声,道:“这就是所谓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吗?”中年汉子哈哈一笑,捏一下他的鼻子,道:“还有非礼勿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想着占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要让他丢掉。这里的一切早晚都会是我们的。”
中年汉子对着驾车的汉子道:“海刀,带上礼物送名帖,我们去见一下这位誉满江湖的剑武子。”驾车的汉子海刀低头道:“是,少爷。”海刀伸手就从马车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长盒,交给了青年后生。
青年后生和花衣少年踏入名剑山庄,海刀躬身跟随两人身后。
他低声对花衣少年叮嘱道:“如此地方,人多口杂,小爷切记不要多说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此来是来祝寿,绝对不可依性子胡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而这些江湖人,也自然有他们的行为方式……”
花衣少年很懂事的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此行的目的。来此之前,自己的哥哥也曾千叮咛万嘱咐,而自己也是发下誓言一切都听从他意才说话做事。他更加清楚,名剑山庄任何一个人,只要轻轻的动一下手指头,自己的命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大厅就在第一重院落中间,东西厢房,一个小小的池塘清澈见底,一群鱼儿悠闲的游来游去。
神龙子还是没有出现,剑武子也下楼回到了厅堂。
剑武子满头银发,岁月的痕迹刻画在脸上,瘦削而矍铄。他脸色红润,身穿一件深红长衫,颇有些风发意气。
踏足院落,海刀早已经送上了名帖,说明来意。
剑武子本在大厅会客,听管家一言,说有从关外来的朋友贺寿,便跨出大厅,就看见了管家引领进来的青年后生子和那花衣少年。两个人都身穿丝绸制衣,并不像是行走江湖之人。
剑武子极少踏出山庄,更未曾见过他们。江湖人虽对其崇敬,他却并没有几个朋友。眼见之下,此二人却也是眼生的很。既然他们已经地上了拜寿名帖,来者即是客。
剑武子将两人迎入大厅入座。
大厅布置也算简单,后墙上一幅字画,却是竹林七贤隐居图。
两排十张太师椅分列两旁。七八位先到的武林名宿早已经在此喝茶谈事。大厅里面还站着很多慕名而来的江湖客,也都在谈论着江湖趣闻。
丫鬟递上茶水,躬身退下。
青年后生并未理会其他江湖客,谦恭的抱拳施礼道:“晚辈辽东宁远城王亲睿,这是舍弟王亲豫。我们家世代经商,做些简单的药材生意,此次来中原也无非做笔小生意。但是却承蒙宁远总兵祖大寿祖大人看得起,让小人带份贺礼送到名剑山庄,祝愿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剑武子哈哈一笑,未曾想到两个人竟然受祖大寿之托,前来贺寿的。
剑武子道:“祖大寿还真是有心啊。每年寿辰都不忘给老夫送些礼物,真也是难得啊。大寿现居辽东,守护我朝北方疆土,以免那些满洲鞑子入侵,真是劳苦功高啊。”
王亲睿轻轻咳嗽一下,也是勉强一笑,却叹一口气,道:“怎奈何朝廷昏政,皇帝老儿居深宫却只懂的做些木匠活计,以至于宦官专权,奸佞当道,辽东将士苦不堪言啊。若长此以往,必生事端啊。现在纵然祖总兵赤胆忠心一心报国,但是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现在满洲八旗磨刀霍霍,随时可能会踏步山关,直捣中原,却不知道大明朝又有几个祖大寿,能够力挽狂澜呢?”
剑武子站起身,立于门前,遥望辽东方向,也是轻叹一声,开口也道:“蓟辽总督熊廷弼传首九边,巡抚孙承宗卸甲归田,此二人乃是辽东将士的智囊与臂膀,朝廷乃是自毁长城啊。现如今只留下祖大寿,吴襄镇守宁锦防线。若是袁崇焕还在镇守辽东,想来辽东局势也不会如此。现在后金满洲鞑子虎视眈眈的觊觎我大明,真是狼子野心啊。”
王亲豫听剑武子话一言,听得口中念道“袁崇焕”,脸上大变,一掌拍在椅子上,霍然站起身。
剑武子不知何意,厅堂交谈的几位江湖人也都一愣,所有人的眼光也都集中王亲豫身上。
今日乃是剑武子大寿之日,即便是作为江湖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方丈掌门,似乎都没有胆量如此放肆。王亲豫一个无知少年,竟然敢如此造次,却也实在不妥。
王亲睿知其心意,但是面对此些江湖人,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会惹来祸端。他瞪一眼自己的弟弟,喝斥一声,让他坐下。
王亲睿哈哈一笑,抱拳施礼道:“各位,实在抱歉的很,我这个弟弟,就是火气大。我们世居辽东,近几年,满洲人凭借八旗铁骑,横征暴敛,辽东辽北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也深受满洲人欺侮,家中还有几位亲属深入辽北做生意,从此就没有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