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逐末没有否认,仿佛一切都在南仙翁掌握中。为了练成碧血神功,佘逐末竟然用自己的血来喂养毒蛇。
南仙翁在院中踱了几步路,轻叹一口气,道:“想必是神龙子在沧州找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他给你吃的那粒药丸并不是什么毒药,更不是什么普通的药丸,而是老夫炼制的回元丹。若不是那粒药丸,你早已经像死狗一样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这一切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的吓人的话。”
佘逐末听得此言自然是一百个不相信,但是想到自己服食鹿童子馈赠的回元丹,仍然心存疑虑,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南仙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上画着一条龙,那是神龙子的标志。南仙翁将信递到佘逐末手上,道:“自己看一下吧。”
佘逐末拿出信,他的身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信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
“佘逐末,练邪功走火入魔,命悬一线,今吃回元丹一枚,料可坚持到昆仑,望仙翁出手救助,权当救我一命。救人后切莫让其知晓,以免损伤其颜面。救命之情,没齿难忘。”
佘逐末识得那确实是神龙子的笔迹,但是他还是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佘逐末忽然就想到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
河北沧州薛府,佘逐末就是要到薛府暗杀薛一霸。暗杀本就是十三楼拿手好戏。佘逐末一身夜行衣就像是一条蛇悄然隐藏在薛一霸卧房外廊檐下,就只等着薛一霸子回后院卧房休息。
薛一霸是喝的醉醺醺的被几个丫鬟搀扶回房间,瞬间便听得房内传来了震天的“呼噜”声。佘逐末待几个丫鬟相继离开,整个薛府都安静以后,便悄声的跃下,贴耳凑在房门上探听,确定薛一霸熟睡之后,便悄悄推门而入。
佘逐末手持尖刀便猛刺床头,手起刀落,只听得闷闷“啊”的一声,便结果了薛一霸的性命。佘逐末迅速出手,将薛一霸的人头包好拎在手中便欲要离开。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却见的薛府中几十个下人都手持火把冲进后院。
佘逐末心中甚是一惊,看看手中拎着的包裹,鲜血已经渗出包布,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那分明就是薛一霸的人头。
忽然间,卧房中的灯却点亮了,佘逐末回头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只见的薛一霸坐在屋内喝着茶,朝自己笑,他的笑很诡异,一种幸灾乐祸。只听得薛一霸开口道:“如此深夜,你不想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吗?”
佘逐末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并不客气,坐在薛一霸身旁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饮起来。
薛一霸放下茶杯,开口道:“你不打算打开包裹,看看你杀得到底是什么人?”佘逐末哈哈一笑,道:“无论杀得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要杀的人是你,别人也不过就是我刀下一个冤魂而已。”
话虽如此,但是佘逐末还是将那包裹打开了,他想看看死在自己刀下的冤魂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当包裹真正打开之后,佘逐末一双眼睛却瞪大的如铜铃,包裹中包着的并不是什么人头,而是一颗猪头。
薛一霸见状也是哈哈一笑,道:“这头猪死的也不冤枉,至少可以让我满院的下人明天改善一下伙食。让我去杀,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正好你来了,我就借刀杀猪,倒也免得这一身猪血沾湿了我的手。”
薛一霸站起身,走到门外,对着几十个下人道:“大家还不感谢佘堂主,改善了大家明天伙食。”几十个下人都高呼道:“多谢佘堂主,多谢佘堂主。”薛一霸却叹一口气,道:“只是浪费了我一张好床。”
佘逐末气的脸色变青,一双拳头握紧,仿佛随时都会出手打破薛一霸的人头。但是他却不清楚薛一霸如何知道自己要来杀他的,他又是如何移花接木的将一头猪放在自己的床上的,更令佘逐末想不通的事情,薛一霸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会出手。
薛一霸似乎已经看出了佘逐末的疑虑,开口道:“有个人想要见你。”佘逐末心中疑虑更重,自己身为十三楼堂主,自己行踪神秘,江湖朋友并不多,不知道什么人要见自己。但是佘逐末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便跟着薛一霸走进薛府前院大堂,只见的大堂灯火通明,一位青衣长衫的中年汉子脸色铁青坐在堂前。
佘逐末并不认识此人,但是他却知道此人中毒已深,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佘逐末更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见自己。只见得薛一霸拿出一封信交给佘逐末,并开口道:“神龙子留下书信让你护送这位大爷赶到昆仑山神医馆。”
一听得“神龙子”的名号,佘逐末更是大吃一惊,忙将信拆开,信中只有寥寥一句话九个字,“昆仑山,神医馆,南仙翁”。
佘逐末看着薛一霸,又看看堂前的中年汉子,道:“若是不肯呢?”话音未落,顿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佘逐末欲要转身相击,直觉的胸前一疼,已经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薛一霸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送进佘逐末嘴中,开口道:“这可是神龙子让我给你的礼物。”
只听得院外远处传来一人话语,道:“佘逐末,你现在已经中了剧毒,若是想要活命,最好带上这位中年汉子上的昆仑,找到南仙翁。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他日定当请你饮酒赔罪。”话音未完,人早已经隐没在黑暗中。
神龙子,果然是神龙子。佘逐末自然熟识神龙子的声音,却没有想到消失江湖五年之久的神龙子竟然会出现在沧州之地。
薛一霸对着暗处,开口道:“神龙子,为了留住佘堂主,我可是赔上了一条床,你总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吧?”黑暗中并没有声音,能够听到的也许只有风声。
只听得“嗖”的一生,薛一霸伸手探出,再张开手看去,只见的薛一霸手掌上竟然多了一锭金子。
只听得远处传来神龙子的话语,道:“这一锭金子足够给你换一张新床了。”薛一霸却是哈哈一笑,开口道:“神龙子,你是不是将自己身上的衣衫都留在当铺里面,现在赤裸着身子不好意思出来见我呢?”
远处除去呼呼风声,却哪里还有神龙子。
薛一霸叹一口气,掂掂手中的一锭金子,出手解开佘逐末的穴位,将一封信交给佘逐末,道:“这封信是神龙子要你交给南仙翁的。”
佘逐末知道这一切定是神龙子安排的,不曾想到却中了别人的毒,但是心中窃喜道:“我佘逐末乃是施毒的行家,难道我还解不了此毒吗?我绝对不会受你摆布。”
薛一霸见佘逐末,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道:“神龙子的毒你还真的解不了,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川蜀唐门的毒还是南仙翁老爷子配的毒,想来普天之下想必也只有昆仑山南仙翁能解。”
佘逐末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今夜就是来杀薛一霸的,他反手就是一拳打在薛一霸脸上,话也未说,便搀扶着中年汉子走出了薛府。
薛府门前却停着一辆马车,佘逐末知道这一切也都是神龙子安排好的,他将中年汉子搀扶上马车,回头看看,却见的薛一霸捂着已经肿胀的脸站在院中朝他笑,只听得薛一霸开口道:“我也是神龙子的朋友。”
佘逐末更是气火相夹,心中不知道已经将神龙子骂了几百遍。他看看马车中的中年汉子,开口问道:“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带着他去昆仑山吧?”薛一霸哈哈一笑,翻身就到了佘逐末身旁,开口道:“他是原来蓟辽总督熊廷弼军前幕僚,现在是辽东巡抚袁崇焕。”
佘逐末自然没有想到,神龙子竟然会和朝堂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但是现在已经中毒,就像是蛇的七寸被神龙子拿捏住。他无奈之下,只能够按照神龙子意思,将袁崇焕安全的送达昆仑山。
薛一霸脸上一笑,将手中一锭银子丢给佘逐末,开口道:“想你一路之上,定然也是困难重重,这一锭金子暂借给你,至少可以让你改善一下路上的生活。”他又拍拍这匹骏马,接着道:“这一锭金子,也可以让你多换几匹骏马良驹,这一匹马想来是到不了昆仑的。”
话说完,薛一霸便背负双手,踏步回府。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佘逐末还有那批马而已。
南仙翁听后,长叹一口气,道:“上次神龙子到我昆仑,和我把酒言欢,谈古论今,并绘下这副图。谁知道他悄然下山却顺手牵羊的盗走了我的三颗回元丹,就像那<西游记>中的孙猴子吃饱喝足了还要盗取太上老君八卦炉中的仙丹。每每想来也是气愤至极,居然还有脸面让我出手救人。这不知道神龙子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佘逐末听后,见南仙翁极为气愤,但却无半点恨意。他自然能够想到这回元丹炼制之难,却没有想到神龙子竟然可以随意盗取。
南仙翁接着道:“没有想到,他却将其中一颗让你吃下,方才保你一路无事,能够坚持到我昆仑。若不是这颗回元丹,现在你就真的暴尸荒野,成为一条死蛇了。说起来,也算是神龙子救了你一条命。但是神龙子做事却从来不让人知道,哪怕是别人误会他,也从来不去解释。若是你今天不说起此事,我也就会替他隐瞒了。”
佘逐末看着手中的那封信,他的眼睛中却出现了泪光。他不相信自己原来还是有眼泪的。这一路西来,心中不知诅咒了神龙子多少次,还想得南仙翁救助,下的昆仑山,再去找神龙子来报仇。
没有想到自己一条性命却是被神龙子暗中所救。
南仙翁道:“不要伤感了,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你和神龙子也有些渊源,此事也就不必挂在心上,神龙子就是一个这样让人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的人。你就在老夫这里好好调息,不要去想那些过去的不愉快的事情。我想一切都会好的。”
佘逐末默默的点点头,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真正懂得生命的意义。佘逐末看着远方,道:“神龙子,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南仙翁站在院中,一颗心却早已经飞过雪山,去寻找神龙子了。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搞不懂神龙子。他消失在江湖五年,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牵涉到朝堂之上呢?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