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被灰四娘给拉走了。
用她的话来说,人家未婚小两口的事儿,床头吵吵床尾和,咱们少插嘴的好。
我被她强行按回床上,勒令我睡觉,自己变回原形,就窝在床外侧,守着我。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灰四娘已经不在床上了。
林彦舟和傅明雪都还没起来,外婆房间里没人,我赶紧去前院找,就看到她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四合院的门槛里侧,伸着头往外看。
灰四娘从厨房探出头来小声对我说:“老太太住在这儿还是不习惯,一大早起来就这样了,估计是想回凤凰岭去。”
我听着有些心酸,走过去,蹲下身,一手搭在外婆大腿上,轻声叫道:“外婆。”
外婆侧过脸来看我,然后伸手轻抚我的脸颊,满眼的心疼。
我看着外婆的表情,当时心里面隐隐有些激动,以为外婆终于清醒过来,把我认出来了。
可是下一刻,外婆的话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她拍着我的手说道:“玄音啊,别怪你爸,他不是真的不要我们母女俩了,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原谅你爸好不好?”
“外婆,我不是林玄因,我是林玥,你的外孙女啊。”我顿时有些更咽了。
外婆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你八字轻,立坤八字更轻,你们俩在一起,注定是要不起子嗣的,我和你爸本都不看好这门亲事,你们坚持我们也没办法,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子嗣的事情,你俩别执着,执着无益。”
我看着外婆,听着她喃喃自语,知道她未必是把我当成了林玄因,她只不过是活在自己的思维中,这会儿沉浸在这段记忆里,说的便也是这一段的往事。
“前段时间你爸又去了一趟天门村,狐仙娘娘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心事重重,就连跟京都那边定好的,月底最后一卦都推掉了,赔了不少钱,我怕是不好。”
“一月三卦,他从不敢行将踏错,这个月还有最后一卦,为什么就不算了呢?”
说到这儿,外婆目视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心下疑惑,还想多问点东西出来,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他要去天门山吗?”
外婆摇头:“他不说,我便不问,但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天门宜开,地户宜闭,水流通而不达,迟早是祸端,但以他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痴人!”
‘天门宜开,地户宜闭’,这是一条墓葬规矩,在整个穴场里,水来之处就是天门位,水去之位为地户位,开天门,闭地户,才能够藏风聚气,所葬穴位才能为之好穴位。
但很显然,外婆说的并不是什么墓葬穴位,她的意境更宽泛。
这让我想起那天在凤凰岭的家里,外婆也曾提到天门、地户这些,而当时我还发现,她指的天门的位置,与天门村的方位是重合的。
所以外公当初的确是去了天门村,最终留在了天门山里。
外婆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最终魂牵梦萦的,到底还是天门山里的外公啊!
当年,外公为什么一定要去天门山呢?
天门宜开,地户宜闭,难道外公是为了去开天门?
我蹲在那儿,脑中不断的排列着方位,如果以天门山为天门位,那么地户位在哪?
比划来比划去,一开始我是觉得凤凰岭这一片应该是地户位,可是从水流流经方位来看,又似乎不对。
就在这个时候,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听起来乱糟糟的。
我看了一眼外婆,她仍然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
我就站起来先去后院看个究竟。
结果我刚跨过后院的院门,正好看到几个人押着林彦舟塞进房门里,傅明雪也跟着进去了。
等到关上门,一众人还如临大敌的守在周围,看起来事态很严重。
我拉过灰四娘问道:“怎么回事?”
“啊,刚才真的把我也吓得够呛。”灰四娘心有余悸道,“林爷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发疯了似的,见谁咬谁,两只眼睛猩红猩红的,像一头兽!要吃人的兽。”
“怎么会这样?”我急道,“那你们还敢把傅明雪一个人留在放里面?”
灰四娘小声道:“我听他们说,昨晚上林爷好像也发作过一次,但没有今天这么厉害,当时也是傅小姐进去安抚住的。”
她说完,眉梢冲我挑了挑,我顿时反应过来:“就是我半夜醒来前发生的事儿?”
灰四娘点头道:“咱们到底算是外人,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昨晚上他们纹丝都没向我们透露,要不是今天林爷又发作了,恐怕我们永远都不知道这事儿。”
她说着,顿了顿,好奇道:“林爷这是什么毛病啊?不是旧疾吗?”
我摇头:“我跟表哥认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他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我抬脚想要上前去听听房间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结果还没靠近,就被林彦舟从苗疆带来的那些手下给拦住了。
明明之前在凤凰岭的时候,咱们还并肩作战过,可是这会子,正如灰四娘所说,我们显然成了外人。
灰四娘拉着我去前院,劝我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昨儿个杜爷离开的时候交代我,要是这边待不了,他随时派人来接你去堂口。”
我立刻摇头道:“现在一切还没弄清楚,别过早下定论,他们不好,咱们也捞不到任何好处,还是等等再说。”
灰四娘便在厨房支起小桌子,让我和外婆先吃早饭。
可是等我去门口叫外婆的时候,哪里还有外婆的半点身影?
我当时就急了,撒腿就往外跑。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外婆不可能跑远,我一边跑一边叫着外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这一片都是四合院,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巷口子很窄,视力好的,从巷子口一眼能望到巷子尾,就那么几排巷子,找遍了我也没找到人。
当时吓得我真的要哭出来,转身就想回去找人来帮忙,可是刚一掉头,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循着那股血腥味,我朝着右前方看去,就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大树下,外婆耷拉在大树根旁。
我根本想不了太多,大步朝着那边走去,满心的都是要把外婆带回来,根本没有去想黑衣人会是谁。
一直等我站在了他面前,那股血腥味愈发的浓重,呛得我有些想呕。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外婆?”
那人张口,声音嘶哑难听:“我是谁?林玥,你猜。”
“我认识你吗?”我问,“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冲着我来,放我外婆回去。”
“过节?”黑衣人阴笑两声,“林玥,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兑现诺言?”
我一惊,当即叫出口:“胡景霄!”
我没想到胡景霄还活着,毕竟血蝎蛊蛊灵都被剥离出来了,我以为胡盛南不会给他活的机会。
黑衣人伸手将宽大的帽子拿开,露出狰狞的面部。
那哪是一张正常人的脸啊,胡景霄本来长得还是挺帅的,毕竟惠城胡家的基因在那儿放着。
可是现在,胡景霄整张脸上密布脓包,里面鼓着血水,看起来特别恶心。
我几乎不能直视他的脸,他却呵呵一笑,笑的特别苍凉:“吓到你了吧?”
“你怎么会这样?”我又问,“这些天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胡景霄恨恨道:“我已经突破七尾了,只要能够完全操控住血蝎蛊蛊灵为我所用,我便有望上到第八尾,甚至九尾,却没想到那只该死的蝎子是个白眼狼,我用心头血喂了它这么久,把它养肥了,它却反咬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