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根本没有月光,更没有星光,因为天上满是阴云,还下着雨。
秋天的夜,尤其是这种雨夜本就能让人生出一种清冷的凄凉感,跟何况是这座郊外的土地庙本就已经荒废了很久,满地尽是枯枝烂叶和尘埃。
一阵阵湿冷的风肆无忌惮的从千疮百孔的窗户和大敞四开的门外吹进来,伴着那仅剩下半扇的糟粕的门板的‘吱呀’声,在满地狼藉的大殿上疯狂的舞动着肮脏破烂的垂幕和那到处可见的蜘蛛网,搅动着那令人作呕的腐败和恶臭味,发出断断续续的令人一听就忍不住生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就如同外面的一片黑暗中正藏着无数噬人血肉的恶鬼一般。
这个地方不用说是现在这个时辰,这种天气下,就算是青天白日里也是人迹罕至,但这个地方,此时,却偏偏有人,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人。
乌黑的缁衣,乌黑的刀,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天上的两颗寒星,流露出一种骇人的冷酷,如刀锋般的冷酷,这双眼睛里本不该有任何情感,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不应该有任何情感。
怜悯,不忍,犹豫,这些连他都没有觉察到的东西,根本每一样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的一生本应该如刀一般冰冷、无情、嗜血,任由那个手握刀把的人随心所欲的挥动,这本应该是他的宿命,但他却偏偏没有做到,因为他有了感情,人的感情!
“你不该留在这里!”
阴沉的声音令薄雪恨黯然的看着那两个蜷缩在一起的小小的身体上的眼睛立刻就恢复了如刀锋般的光芒。
冷冷的看着从门外如一个幽灵般缓步走进来的蒙面人,薄雪恨道:“她怎么样?”
“我似乎要的是活的,而不是死的!”根本没有回答薄雪恨的话,甚至都没有看薄雪恨,蒙面人的目光已落在了一片尘埃中那两个一动不动的娇小的身影上,狞笑着说道,同时人已走了过去。
“她怎么样?”薄雪恨的话一个字都没有改,但他握着刀的手却明显的紧了。
“你点了她们的穴道?”已走到那两个小身体旁并微微伏下了身体的蒙面人依旧没有回答薄雪恨的话,而是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轻蔑和讥讽:“我是应该说你很聪明呢?还是心太软呢?不过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至少省的听到那些鬼哭狼嚎的哭闹声,也省了好多没必要的力气!”。
地上的两个小小的身体分明是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虽然衣衫褴褛的身体很单薄,但从那两张虽然满是污垢却红润的脸颊上就能看出来她们不但活着,而且还很健康。
“她怎么样?”
话音到,刀亦到。
“她很好!不过她再好又与你何干!她终是别人的女人!”蒙面人缓缓的说道,丝毫没把那把直指在他面前不到一尺远的刀放在眼里,而且看着薄雪恨那张因愤怒而苍白的脸的目光中尽是残忍和满足。
蒙面人本可以不说最后的半句话的,其实他连这句话都可以不说,因为他根本没想告诉这个人任何事情,但他却真的很喜欢看这个人这种痛苦愤怒的表情,一股由衷的快感令他的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没有任何回答!
地上湿了一小片,但却不是血,而是完全湿透了的薄雪恨身上的衣服上的水顺着他的刀尖落下去的,这是他拿起这把刀开始,第一次刀出鞘却没有血。
“你可以走了!记住你还差十个,而且下次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的话,我可不敢担保我的答案会不会和今天的一样!”蒙面人道,一点都不回避的迎着那如刀锋般令人心惊胆战的目光,蒙面人的声音竟然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满是轻蔑和兴奋。
蒙面人的话音未落,他面前的人就已转身并纵身而去!
一声残忍的狞笑,伴着天上的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以及随后的一阵闷雷,闪烁间,令原本荒凉颓废的土地庙显得如同地狱般诡异可怖!
不错,只要一个人有了感情就会有弱点,因为感情本身就是弱点,只要人有了弱点就会被人利用,只要被利用,不管如何强大的人也会变得无能而软弱,但试问这世间的人又有谁会没有感情!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从如同一张极力的张开的满是獠牙的怪嘴的门口外又有两个黑影迅速的闪了进来。
“主人,他已经走远了,而且后面没有尾巴!”
“走!”根本没看身后那两个如同两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黑影扛到了肩上的女孩子,蒙面人已阔步向外走去。
夜越发深了,雨下的也稍稍大了一些,但风却疾的更加厉害,令四周杂草丛生中歪七扭八的树木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鬼伴不停的摇曳扭动的丑陋的身影。
土地庙的后门外。
一辆看上去连普通都算不上的旧马车,停在一片风雨的黑暗中,就如同带人通往那阴曹地府的幽冥鬼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