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月明,星繁
风很凉爽,但却不急,但树毕竟很高,所以那满树青翠的树叶还是在不停的摇曳。
树叶虽然在摇曳,但树叶还是连在树枝上,所以树叶并没有脱离树,树叶还有依附,可树上的那个人的一颗心却宛如一片脱离了树枝的落叶般不但在不停的摇曳,而且还在随风飘荡。
树不孤单,因为树在树林里,但树上的人却除了他树下的那匹白马和手中的酒坛外,就再没有任何东西陪着他了。
风缓缓的吹,但靠坐在这棵高大的白桦树的一根粗壮的树干上的洛雨亭喝酒的速度却很快,而且从树下的那五六个横七竖八的空酒坛上就能看出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洛雨亭本来很会喝酒,也很喜欢喝酒,应为他很喜欢那种清冽辛辣的东西流入他的口唇,滑入他的食道时的那种快感和刺激,而且他的酒量本也不错,其实若是他愿意,他喝的一定不比姬飞风少,但他却并不常喝酒,即使喝酒他也很有节制,所以他很少真正的醉。
有的时候,洛雨亭并不是不想真正的醉一场,他甚至都很羡慕恣意放纵的姬飞风,只要喜欢随时就能醉生梦死,但他却绝不能这样做,这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先天不足的身体,而是因为他怕自己醉了就不能再缜密的筹谋,醉了就会浪费时间,醉了就会忽略,甚至疏忽一些事情,就有可能犯错误。自从洛雨亭懂事开始,他就知道他不能犯错,即使是一个很小的错误,他都不能犯,否则他就有可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所以他真的不敢醉。
但是,一个不敢醉的人,并不代表他不会醉,所以树上的人已很明确的感觉到他的头开始有点晕,眼前的东西也微微有些模糊,就连透过那浓密的树叶照到他脸上的月光都变得有些朦胧。
洛雨亭很想让这种感觉再强烈一些,至少能让他的心也能这样模糊一点才好,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眼前的东西虽然越来越模糊,但他的心却越来清楚,清楚的令他越来越烦躁,这不由得让他又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酒坛往自己的嘴里开始毫无节制的猛灌起酒来。
酒坛虽然并不很大,但毕竟是酒缸,坛口绝对比洛雨亭的嘴大的多,而且洛雨亭还是几乎将酒坛近垂直的举起来的,所以里面的酒不但流进了他的嘴里,还流了他一脸,一头,甚至是一身。可洛雨亭却依旧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因为他心头的那股痛令他的心依旧清醒的要命,所以他根本没有放下酒坛的意思。
洛雨亭的眼前已完全被酒坛遮住了,他的眼前除了那棕黑色的酒坛,甚至连月光都看不见,但他的耳朵却还算好使,他的反应也很快,所以当那只抓向他的鹰爪般的手还没完全触及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纵身从那根树干上窜了起来。
可还没等洛雨亭的身体在另一根树干上站稳脚步,又是一击快如闪电的鹰爪再次向他抓来,而同时,一个矫健的身影就已稳稳的落在了洛雨亭脚下的那根树干上。
电光火影间,洛雨亭面前的人已攻出了七招,但招招竟然都只是攻向洛雨亭手中的酒坛。
若是在平时,洛雨亭绝不会丢掉自己手中的东西,的确当今的江湖上能从他手中抢走东西的人也真是不多了,可是这次洛雨亭手中的酒坛却被人抢走了。
这不但是因为洛雨亭真的已经喝了很多酒,更因为那个人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鬼。
“嗯!月饼,你什么时候竟然喜欢喝起这烧刀子了!真够不要命的!”也猛喝了一口的那烈的能让人舌头都会抽筋的酒,姬飞风直接用手掌抹了一把嘴,看着一身酒气,满脸绯红的洛雨亭笑着说道。
这酒不但是最烈的烧刀子,而且还是很略的那种酒,平时也只有那些北方极寒之地常年在冰天雪地里的猎人才会拿来喝上一口驱寒,但根本也不敢像洛雨亭这样牛饮。
姬飞风了解洛雨亭的身体状况,不用说是这么略质的烈酒,即使是极纯极柔和的酒,洛雨亭也不能喝这么多,而且洛雨亭也很明确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洛雨亭一直都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喝酒,看来这次洛雨亭的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才会故意的想用这酒来折磨他自己!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洛雨亭冷声道,而且根本没有看姬飞风,而是一直将目光盯在那仅剩了少半坛酒的酒坛上。
“若是别的事情嘛!可能与我无关,但这喝酒的事情却绝对与我有关!”姬飞风笑着说道
其实,姬飞风一直都在怀璧山庄外一处僻静的林间等洛雨亭出来,但从马车旁百无聊赖的空等了近一个时辰的他,一想就知道这块爱钻牛角尖的冰心月饼一定不会再回去找他了,所以他才不会像那个有头无脑的屠龙一样呆呆的守在那里傻等下去呢!
再说姬飞风本就是一个酒鬼,还是一个很精明的酒鬼,所以他知道只要今天他能找到那块傻乎乎的冰心月饼,他就一定会有酒喝。因为姬飞风知道当一个男人心情差到了极点的时候,就一定会喝酒,再说洛雨亭也从来都是一个很讲究的人,所以洛雨亭的酒一定都很好!
只可惜,他这次却真的错了,应该是说错了一半。
洛雨亭的确在喝酒,但喝的却是最差、最烈的酒,这不由得让他还真的有些失望。
“月饼,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知不知道当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喝最贵的酒,而不该是喝这种酒!”看着故意回避自己目光的洛雨亭,姬飞风继续笑着说道。
“为什么?难道最贵的酒,就一定是最好的吗?”洛雨亭冷冷的低声问道。
“当然不一定,但是每当你喝一口最贵的酒,你就会心疼一下,这样你就会忘记一点你心里的烦恼!”姬飞风道。
姬飞风自然知道即使是价值千金的酒洛雨亭也绝不会心疼,但他更知道即使是现在洛雨亭醉死了,也根本就是于事无补。而且他更不想让洛雨亭这样用把自己灌醉的愚蠢做法来逃避现实,因为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懦弱的酒鬼月饼!
一声冷哼,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微微有几分喘息的洛雨亭冷声道:“那是我的酒,不是你的酒,我也从没说过要请你喝酒,你若不喜欢喝,就还给我!”
说着洛雨亭已上前一步,并抓向了那个酒坛。
可那个拿着酒坛的人却似乎早就有准备,竟然一拧身就躲开了,可洛雨亭的另一只手已又抓了过去。
洛雨亭与姬飞风的距离本就很近,而且这仅有碗口粗细的树干上其实姬飞风也根本没有多少躲避的空间,所以洛雨亭这一抓,即使是姬飞风再次纵身跃向上面任何一根树干,洛雨亭也一定能抓到他的衣服,可是偏偏洛雨亭的手就是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