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谢。”时药拎起旁边挂着的外套,苍白着脸色转头出了门。
时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走廊、下了楼、又离开了医院的。
她只记得路灯昏黄,人影幢幢,耳边吵闹和鸣笛刺耳…………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不知道在寒风瑟瑟的路边,穿着单薄的毛衣站了有多久了。
时药迟缓地打了个哆嗦,觉着自己浑身冰凉,却冷不过心里此时此刻的温度。
一晚上……全无音讯。
难道他真的……
时药眼圈蓦地红了起来。
她紧紧地抱住了怀里大衣外套,慢慢蹲下身去。
哭声起初很低,被压在喉咙里,又须臾之后,不知哪阵风刮走了她的压抑和遮掩,蹲在路边深冬的寒风里,时药哭得眼睛、鼻子、嘴巴、脸颊、喉咙……没有一处不疼。
快被冻住的眼泪和风一起,刮得面上和心底麻木冰凉地生疼。
路过的裹着严严实实大衣的行人们,也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到女孩儿身上。
更有人走出几步去,还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个在这样寒冷的、临近新年的夜里街边,哭得格外伤心欲绝的女孩儿。
但没一个人上前。
……实在是女孩儿哭得太过难过而痛苦,让他们觉着自己此时即便上前无关痛痒地安抚一句,也是对女孩儿的打扰和伤害。
倒不如让她好好地哭一场吧……
路人匆匆,车行流水,灯火如幕。
天穹倒扣,把这俗世压得密不透风。
深蓝夜空、昏黄路灯、还有被泪水斑驳了的红紫绚烂的光彩,拼成了时药这一生最难忘也最痛苦的画景。
半个小时后。
哭得眼睛都通红微肿的时药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大伯时毅家所在的别墅区越来越近。
她没提前和家里说,也没来得及问,车行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然而时药已经丝毫没有再去寻觅的心思。
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时药付钱,下车,然后到了别墅门口,按下密码。
嘀的一声,房门打开。
与想象中的沉寂不同,扑面而来是带着兴奋的嘈杂乱语。
时药怔怔抬眼,正见站在玄关前的姑姑听见声音转回头,笑道——
“瑶瑶快进来——你哥没事儿!果然是谣传!”
时药身形僵住。
身前是温暖的笑语,身后是冰冷的寒风。
这一瞬间她踩在极暖与极冷的交界处,栗栗瑟瑟不敢向前分毫——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想,生怕一步之后,梦碎人空。
“瑶瑶——你还傻站着干嘛?”姑姑奇道,往这个方向走来几步,恰好露出原本身后客厅沙发上,被家中嘘寒问暖关心备至的长辈们围住的戚辰。
似有所感的,沙发上的男人抬眼往来,眸瞳深邃,带一点被久缠的无奈。只不过在看见门口女孩儿的狼狈时,他几乎是本能地皱起了眉。
……活的。
是鲜活的、会说、会笑、会生气或者恼怒的戚辰。
时药只觉得这一瞬间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在脑海内爆炸开的蘑菇云炸掉了她除了戚辰以外的所有视野、炸掉了她耳边的所有声音、炸掉了她全部的理智——
时药鞋都没换,手里所有拎着的包和外套松开扔到了地上,她疯了一样地冲进了门。
在所有家人震惊的目光里,满脸泪花的女孩儿突然跑进客厅,冲到了沙发前,单膝向沙发上一跪,便压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她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