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家的走进屋檐下,她把手里的几张帖子递给闻春意。闻春意神情平静的接过贴子,随意抬眼瞧了瞧方成家的神色。她低头翻了几翻后,面上浮现几许淡淡的笑意,转眼之间把贴子递还给方成家的。
她很是平和的开口说:“你亲自出去直接拒了去,就说,你家的主子琴棋书画样样皆不通,实在是配不上指教各位大家,也不想浪费各大家的珍贵时间,就用不着相见了。”方成家的瞧一眼闻春意面上的神色,她接过帖子就往外走去,小厮紧跟随在她的身边,提醒说:“方婶婶,大先生在外院里看书,要不要去跟他说一声。”方成家的缓了缓脚步,她总觉得那样的女子不会这般轻易劝退,她立时点头说:“请大先生出来说话。”
他们行到外院时,幕僚先生早已经候在院子里,他瞧着方成家的面色,问了问闻春意的答复,他的面上有着赞同的笑意,他轻点头说:“就按主子的吩咐行事。”方成家的有些疑惑的问:“如果她们不肯退去,执意要缠着主子见上一面,如何做?”幕僚先生冷冷一笑,神色极其不屑的说:“她们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值得钟家的少奶奶亲自会见吗?这般掂不出轻重的女子,竟然也能得大家的称号,实在是浪得虚名。”
方成家的神情平静下来,连大先生都赞许闻春意的处置方法,她更加用不着替主子乱操心。院子门打开了。三个小厮紧随在她的身后。方成家的瞧着院子门外候着的丫头们,再瞧一瞧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她把手里的帖子交到小厮的手里,吩咐说:“那各人的帖子还到各人的手里去,主子说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皆不通,就不耽误各大家的时间,彼此用不着相见。”方成家的说完话,她转身就想往里面走去,却被一个红衣小丫头挡在她的面前。
小丫头很是嚣张的开口说:“昨日我家小姐已经来过一回。你们家奶奶气焰太盛。竟然把我家小姐挡在门外几个时辰。这事情传出去,人人皆知你家少奶奶空有紧慧的虚名。”方成家的上下仔细的打量她一番,再瞧一瞧那几辆马车的车窗处探出来的几张艳丽面容,她轻轻笑起来说:“不请而来的人。可以称之为客人。主人也可以不当其为客人。你家小姐和我家少奶奶原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家主子婉拒之相会,也在情理之中。”
院子门很是欢快的合上了,院子门外的小丫头们纷纷拿着帖子跑回各位主子面前。她们听了丫头转达的话,有人的脸红立时起来,纵然有了大家的称号,也涂抹不了她们的出身。她们这般厚着脸皮上门硬让主人家相会的事,传了出去只会让更加多的人嘲笑不已。丫头上车后,那几个女子赶紧车夫离开。而车窗里就飘散出许多碎屑的纸片,隐约能听见几声哽咽的声音。
明丽嫔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又白一阵,她从小就在琴技方面很有天分,一直以来也用了心思在琴技上面。在明月楼得了琴大家的名号,她觉得自个是实至名归,连知县大人听过之后,都赞许过她的才艺相当了得。她曾经远远的瞧过钟池春一面,总觉得那般俊雅的人,如果能听她一曲,应该待她会有所不同。钟大人是来过明月楼一回,跟着众人赏了赏她们姐妹们的画,对所有人的画,他不曾开口评出高低。
明丽嫔一直盼着钟池春再来第二回,她能当着他的面弹琴,她一定可以令琴声悦耳直达他的心间。可惜他一直不曾再去,而坊间传言,他待其妻情深意重,不来明月楼,是不想让其妻担忧操心。明丽嫔心里很是不甘心,她觉得自个从来就没有奢望强求过什么,只是盼着有机会能得到一个知音人而已。明丽嫔一天又一天这么想着,可是等不来人,她有一日听人提了提钟大人的住处,她很是失望的想着,钟大人如何能住在这般简陋之所。
有些心思,原本动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凭着心意行动就是。可是明丽嫔觉得她的心里如同生了乱草一样,她就想着来瞧一瞧钟池春的住宅,瞧一瞧那位伴在他身边的女人。她终是来了,而那女子连面都不曾见她,就直接拒了她。明丽嫔在院子门外候了几个时辰,瞧见两个相当粗俗的妇人行进了院子门,过了一个时辰后,再见她们笑容可掬的出了院子门。明丽嫔心里更加的不甘愿起来,那样的人,她都愿意相处那么长的时间。
她如果见她一面,一定能感应到她的各种优雅美好。明丽嫔离去之前,心里就有了打算,回到明月楼,寻了机会跟有大家称号的姐妹们说了说,大家都有些意动起来,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攀附上钟大人的妻子,对她们的名声大有好处,将来从良之后,又多一条路子可以走动。当中也有人清醒的提点过,说钟大人的妻子,那样出身的女子,只怕轻易不会见她们一面,只不过这样的话语,被更多的话语声音淹没了,以至于说话的人,也心动的决定跟了过来。
前前后后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离开,只有明丽嫔一人不听姐妹们劝说,她执意要留下来,又派着小丫头再去递一次帖子。这一次小厮拒收帖子,直接以主人没有空拒之门外。申时到了,明丽嫔的心狂跳起来,她打听过,钟池春如果官府里无事,一向都会在申时将过时归家。申时将过时,明丽嫔再一次整理她的梳装,给脸上再一次上了粉色,又让小丫头帮着打量一番,她下了马车,静静的候在车门旁。
明丽嫔穿着粉彩的衣裳,装扮得格外的华丽动人,她的身影袅袅娜娜,引得路过的人,忍不住回头一看再看。明丽嫔面上瞧着神情端庄如旧,眼里却很有些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