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就这般的放过这个毒妇,我要出妻。”闻秀然如同刚刚惊醒一般的大喊起来,闻朝鸿深皱了眉,惊得刚要进门的闻大夫人停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闻三少奶奶白了面孔,眼里愤恨神情更加的深浓起来。
闻朝鸿勃然大怒起来,他拍着桌子,冷笑三声后,说:“出妻,你要置你的嫡生子女去何处?你做下这样的决定,只会让他们无地自容。再说你宠妾灭妻,已经坏了我闻府的家风。”闻大夫人脚步往后轻挪两步,她瞧一眼泪流满面的闻三少奶奶,她终是伸手轻轻的拉扯她,在院子一角站定下来。院子里下人们,很快的散了去,只余下这对婆媳。
闻大夫人吹着春风,微微抬头望向远处。闻三少奶奶瞧一瞧闻大夫人的神色,低语说:“母亲,我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性命,是她自已想不通自寻死路。”闻大夫人低头瞧了瞧闻三少奶奶的神情,她轻轻摇头说:“我其实一直闹不明白你的所思所想,你们初婚时,夫妻相处得融洽,你偏偏要为他纳下妾室,他不愿意进妾房,你还跟他吵闹不休。你开了头,伤了他的心,你怎么能怪他后来待妾渐渐意重起来?”
闻三少奶奶望着闻大夫人呜咽起来,泣声说:“他说他不会变心,他一直待妾室淡淡,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待她上了心。我嫁给他,明显是高嫁,我自然愿意他事事顺心如意。我想着许多能干的男人。身边都有妾室,加上我父母家人都是这般的说话,说我嫁给他,就要接受他的身边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我想着由着他去喜欢旁的女人,不如我安排女人给他,至少那女人是我亲自挑选给他的。”
闻大夫人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她只能轻轻摇头说:“糊涂,你好糊涂。老三一向不是重色的人,对女色也没有那般的上心。你下了这么多的种子,怎么能去怨总有一颗种子。拼命的开了花结了果。你做下的事情。你以为你能隐瞒下去,结果都经不起稍稍推敲。那个妾为何会因为一次流产就绝育?如果不是你算计利用太多,你大嫂也不会后来寻大夫再上门一趟。然而老三第二天,再寻大夫上门一趟。
前后三个大夫。只有第一个大夫是你所请。而第二个大夫只肯开一副止血汤药。后续的事,他不愿意接手。第三个大夫跟老三实话实说,是给人下了重药。那女子才会绝育。老三家的,我相信你不是天生的坏人,所以做坏事,都会这般的漏洞百出。你父亲是不会许老三出妻,然而你们夫妻情份,我瞧着也差不多了。为了你所生的儿女,你还是想法子尽量弥补一些,不要把所有的路都走绝起来。”
闻三少奶奶用帕子捂住脸,呜咽着说:“他一定要休了我,我就死在他的面前,反正我已经无路可走。父母年纪大了,家里嫂嫂未必能容得了我归家。而我也不想活下去,他要是实在不愿意,难道我还能一再逼着他行事吗?而他明明是装着有情人的样子,半推半就成了事,事后,又一脸后悔莫及的神色对着我,就想换得我对他能够再用心一些。呜呜,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想跟他过下去。”
闻大夫人直接走开去,她推门进去了,瞧见蹲在屋中央呜咽哭泣着的闻秀然,她神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上。闻朝鸿瞧着她的神色,低声说:“总不能由着他们两人,闹得整个家宅不宁。”闻大夫人嘲讽的瞧他一眼,低声说:“上梁不正,怨不得下梁歪。这桩事情,我不方便做决定,免得外人知晓,以为我做嫡母的人,容不下庶子夫妻。”闻大夫人说完话,直接推门又出去了。
闻朝鸿的脸白了一阵,又青了一阵,过了这么些年,在这样的情况下,闻大夫人竟然跟他清算起旧帐起来。闻大夫人行到院子里,远远的瞧了瞧闻三少奶奶,她直接往院子外走去。她站在院子门口,想了想,就往四房走去,她觉得金氏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金氏是有些惊讶的迎进闻大夫人,她原以为闻大夫人应该是忙得没有心思外出的人。金氏招待闻大夫人喝着茶水,笑着介绍说:“这茶叶是雪意拿来的,说是麻家远方亲戚送来尝味的。
大嫂,你是懂茶的人,你尝尝这茶味道如何?”闻大夫人安心品起茶,她的心绪渐渐的平稳下来,她笑着说:“我喝着这茶味淡了些,不过,茶喝得太浓,有些不养身。”金氏笑起来说:“我们家爷也说味道淡了些,只有十八最爱这种茶滋味,说这般的清淡,恰巧适合给她喝。雪意听说后,也说她送来时,就想着这茶味,大约只有十八会喜欢,果然如此。”金氏提及儿女时,笑得脸上都有深深的抬头纹。
闻大夫人颇有些羡慕的瞧着她,说:“我们妯娌六人,我瞧着你的日子,过得最为顺心如意。”金氏听她的话,笑起来说:“大嫂,是不是小三房出事,你心里一直不舒服?”闻大夫人叹息着点头,大约把事情说给金氏听,她低声说:“她到如今依旧报怨不休,就没有想过,象他们两人的事情,那会只错一人。世间男人大多数是好色,送上门来的艳福,能拒绝几次,已经很了不起,那能长久的拒绝下去。
她一再试探人心,最终她失望不已。那般专情的男人,这些年下来,我只听说过几人。如钟府这样的人家,有那般严格的家规,才能令男人守一妻过日子。而钟家之所以有这样的家规,也是因为前几代里,有嫡长持家理事时,家宅里面妻子和宠妾相争不休,男人的偏心,差点害得整个家族颠簸倾倒。妾害妻与嫡子,妻害妾与庶子,总而言之,表面平和,暗地里不曾平息过,直至最后嫡长房无人继承家业,而只能由嫡二房接手。”
这是钟家的秘闻,金氏深悔多问了那么一句。闻大夫人自是瞧明白她的神色,低声说:“这样的秘事,将来十八嫁进钟家,时日一长,自然也会知晓。”金氏心里安宁下来,她轻声说:“男人心不在了,守好儿女,才是最重要的大事情。三侄子夫妻已经闹成这般惨烈,近期内,只怕是无法和好。不过,他们终是元配夫妻,有心,还是有和好的一天。”闻大夫人听她的话,苦笑着说:“那就借你吉言,他们夫妻终有一天想明白事情,懂得互相体谅相处。”
金氏有心把话题转开去,便说起闻春意身边人选的安排,她非常担心的说:“大嫂,十八这般懒散性子的人,嫁进钟家去,她能过好日子吗?她不会看人眼色,我怕钟家长辈们不会欢喜她。”闻大夫人笑瞧着她,说:“别的人不说,至少钟家老夫人瞧着她,一定会欢喜她。有钟家老夫人护持着她,她又不是一个真正笨人,稍稍用心几年,一定能把日子过得好起来。不说别人,池春是一个有心人,男人肯对女人用心,女人那可能过不好日子。”
金氏还是听懂了闻大夫人的话,闻春意未来的婆婆,只怕对她不会太好。可是仔细想想,她也能理解三分,谁能受得了,一个女子未曾进门,自家儿子为了她,已经把家里差点闹得天翻地复起来。闻大夫人瞧明白金氏的反应,她想一想,好笑起来说:“钟三夫人当年嫁进来前,我们家的那位三爷为了她,把我父母煎熬得都不想瞧见他的后影子。我母亲这些年下来,早已经释怀许多,待她虽说不如上面两个媳妇儿亲近,可是待她也算不薄。
如今轮着她时,她最小的儿子,也闹得她不得安宁。我家那位三爷是经过一遭这样的事,反而能够体谅儿子的心意,多多少少伸手暗地里帮了自家儿子一把。我母亲跟我,这算不算昌报应啊,把她当年受得急,又全还了回去。当年这位三夫人,可是明晃晃的清楚我家这位三爷为了她,在家闹出的动静,听说她还在背后逼着人。而我们家十八,可是对此事一概不知,如果不是那位林少爷不合适,只怕也不会有两家联姻的事。”
金氏深以为然,她早年也受过闻老夫人以婆婆姿态的各种欺压,那种苦衷对人说不出来,而且是不能言说,毕竟闻老夫人一向打着是为你好的名义行事。后来,还是闻六夫人嫁了进来,家里孩子多了起来,闻老夫人才没有心思去搭理庶子媳妇。而钟三夫人是钟池春的亲母,她要如何对待进门后的新媳妇,是怎么都明正言顺的。闻大夫人宽慰着金氏,说钟家的规矩,从来不许婆婆借着规矩磨媳妇。
金氏同样顺着闻大夫人的心意说着话,瞧着闻大夫人眉间神色好转起来,金氏也是暗自松一口气,她懂得并且感恩闻大夫人婆媳对四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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