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自觉资历尚浅,个个默然无语。
半晌之后,还是卫青开口说话了:“启奏陛下,老将军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劳苦功高。此战,山高路远……”
“启奏陛下,微臣熟知定襄,代郡和匈奴地形,与匈奴左贤王数次交手,知已知彼。”李广的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然而,已经难有回旋余地。
汉武帝刘彻沉呤半晌,他反过来想,其实,李广的话也不无道理。
若说卫青能一战成名,也有李广一半功劳。
自从平定七国之乱伊始,飞将军李广的大名可谓天下皆知。李家神箭,耀扬三军,威震边关,匈奴骑兵莫不闻风丧胆!
李家将门虎子,人才济济,其子李敢之勇,绝不在乃父之下!
因此,为了牵引匈奴骑兵主力,历来都在正面战场推出李广这面大旗,硬抗着匈奴主力,卫青的车骑大军才得以见缝插针,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而致胜。
汉武帝刘彻微闭双目,心中思潮翻涌:也许,是朕亏待了李广。
“启奏陛下,微臣愿意与老将军共赴边关,驱逐匈奴,直捣匈奴王庭!”卫青言辞诚恳!他贵为皇亲国戚,身居大司马大将军之职,统率大汉兵马,却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已实属难能可贵。
“诺!微臣愿与大将军同舟共济,讨伐匈奴!”李广慷慨陈词!
“准奏!”汉武帝刘彻说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散朝后,老将军李广豪气不减当年,急赴军营交割而去。
卫青刚出大殿,早已恭候的黄门侍郎熊兴上前挽留,请到未央宫的玉堂殿。
汉武帝刘彻已换下朝服,正在挥笔批阅奏折,卫青赶紧恭身参拜,却被姐夫一个随意的手势给止住,君臣寒暄已毕,刘彻直入正题:“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诺,微臣谨记陛下教诲,运筹帷幄,不敢丝毫懈怠!”卫青语气恳切而坚毅。
“陛下,请用参汤。”语音幽若柔美,贵为皇后的卫子夫,居然亲手捧着一尊精美的琥珀碗,热气腾腾的高丽参汤,芳香四溢,沁人心扉!
卫青赶紧向姐姐行礼,卫子夫清丽而又贤惠,虽已身怀六甲,仍然不放心,自己精心伺候皇上。最近,军国大事繁忙,宫里宫外,皇上圣躬勤政,经常夜以续日操劳,卫子夫看来眼里,急在心里。
刘彻喝了一口参汤,轻声说:“李广虽然英勇善战,可惜年事已高,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他以身犯险。”
“微臣谨遵圣旨。”
“要说这个李广,也曾为我大汉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刘彻神色庄肃,剑眉如铁翼,舒展入发髻,颇显王者风范!
卫青连连点头,垂眉而思。
他手端琥珀碗,缓缓地咽下一口浓郁的参汤,砸砸嘴,轻叹一声。继续说:“李家世代忠良,将门虎子,可惜命运多舛,从军几十年,历经磨难,至今年过花甲,还未封侯。”
“陛下,不必过虑,”卫青欠身道:“或许,老将军意在直取左贤王。”
“哦?”刘彻笑了笑:“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是啊,老将军多次与左贤王交锋,可惜,一直未或全胜。”
“李广可谓壮志未酬,难解心结!”刘彻长叹一声,停了停,眉角一扬:“拿不下左贤王,大军直捣单于王庭?谈何容易?”
卫青还想说,却被刘彻止住。
刘彻长身而起,默然来回踱了几步,冷哼一声:“朕听说,翕侯赵信为单于画计,常以为汉兵不能度幕轻留,今大发士卒,其势必得所欲?”
“陛下,微臣卫青定当擒拿这个败类!”
“哼,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虑。”刘彻踱步停下,轻叹一声:“倒是这个李广啊,让朕放心不下,你务必好好约束。”
来回走了几步,刘彻突然回头,严肃的正视着卫青:“庙算俊杰不言,誓师将帅相争,谋略虚实难定,用兵正奇不分,岂非笑话?”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卫青慌忙拜伏于地,屏息凝视,额角溢汗!
“纵然,朕怜惜李广,可是身为大汉天子,执掌江山社稷之重任,任何策略稍有失误,终将左右万家百姓之兴衰,影响天下苍生之甘苦!”刘彻仰天长叹:“国计民生,千斤重担哪!”
卫子夫凝望着夫君,热泪盈眶!
卫青抬头仰望皇上,神情肃穆!
刘彻双目如炬,傲岸凛然:“对内,社稷为重,君为轻!对外,三军为重,将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