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萧明彻亲启”五个字,其趣÷阁势恰如书法大家所言,“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人们常说见字如面,这字迹竟真让萧明彻生出点错觉,好像那个奇怪的李凤鸣就站在眼前一般。
廉贞说,李凤鸣待他“情深义重”。
他也记得新婚那夜,李凤鸣在他陷入两难时站出来保护了他。
可那夜在喜房,金秤掀开盖头后初相见,李凤鸣就已承诺过,与他只做“表面夫妻”,合作共生,但互不侵扰。
这种描述在萧明彻听来是非常舒适的,但他至今也不敢完全相信。
毕竟,李凤鸣那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漂亮女子,言行举止背后的善恶真假,最是难测。
或许,最安全的应对之法,还是冷漠以待,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萧明彻提趣÷阁蘸墨,平静写下“知道了,多谢”。
在等待墨迹干涸的间隙,他随手拿起那封并未拆开的信,夹进了案头的兵书里。
*****
三月中旬,李凤鸣收到萧明彻的回信。
伴随着回信而来的,还有一盒南境海域特有的珍珠。
“这次回信倒来得快。而且,比起上次的‘嗯’,这回我竟多赚了他四个字。”看到那照旧不能称之为信的信,李凤鸣并不生气,反而笑了。
“他这意思,应当是让我不要插手吧?”
淳于黛有理有据地推测:“淮王殿下虽是因与您和亲才晋了亲王,但之前也是开府数年的郡王,想来多少有些根基。既已提前得到京中有异样的示警消息,他大概是有了腹案对策。”
无论在哪国,各位皇嗣都会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就算萧明彻实力薄弱又不受齐帝爱重,既在朝中能有一席之地,总不会是全凭运气。
“我想也是这个道理。行吧,只要他能自保,我就正好省点脑子。”李凤鸣放下心来,伸手捞过那盒珍珠抱在怀里,笑靥如花。
“欸,淳于,我突然发现,萧明彻这人还挺有意思。虽写信吝墨,却每次都记得附上赠礼。你看这盒珍珠,可比皇后之前赏我的东西实在多了。”
早前皇后为嘉赏李凤鸣在滴翠山侍疾之事,赏了些打上“少府御制”印的珍玩,还有一些寻常人不能逾制佩戴的首饰。
当时李凤鸣可觉得没劲透了。全都是不能卖的,有什么意思?
而萧明彻这盒珍珠就大大不同。
珍珠在南境常见,但雍京是内陆王畿,并不产此物。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京中未出阁的贵女们历来有“珍珠缀裙为饰”的风尚,惹得富庶平民阶层的姑娘们也争相效仿。
“这盒珍珠品相上佳,随手就能卖出个高价。”李凤鸣拈了一颗迎光端详,笑得见牙不见眼。
“淳于你说,我若撺掇老太太弄个赏花宴,请城中各家未出阁的姑娘们都来,能不能替这盒珍珠寻到个阔绰买家?”
这些日子下来,淳于黛对她这副财迷样已经麻木了:“今年天候不对劲,眼看着在转倒春寒,赏花宴怕是办不起来。”
“哎,看来只能等到‘夏望选士’,”李凤鸣遗憾叹息,小心翼翼将那颗珍珠放回锦盒里,情真意切地期盼,“真希望到时萧明彻能回来啊。”
若不知情者听到这话,怕是要误会李凤鸣对萧明彻相思深重。
可事实上,她盼着萧明彻回京,无非是因为那家伙没回来,她就不能离开滴翠山。
虽老太太待她不薄,可她若不能离开滴翠山,就无法顺利推行敛财大计。
“做人真难。”李凤鸣懒洋洋歪倒在坐榻上,没形没状地唉声叹气,眼底却满是开怀笑意。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并不讨厌如今这份“难”。
相比从前在大魏时的种种“难”,她如今活得跟玩儿似的,倒另有一番惬意趣味。
淳于黛看着她那坐没坐相的孩子气模样,张了张嘴,最终却并没有出声约束。
毕竟如今的李凤鸣殿下已不同往日,没旁人在时,偶尔散漫无状,倒也没什么大碍,由着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注: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出自欧阳询《用趣÷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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