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拍你们两个在床上腻歪的那个镜头。”
薛琴一开口就给了周云一个重磅的消息。
周云没想到这个戏一开拍，就拍这个镜头。
她还以为薛琴会等到她跟张墨更加熟悉一点以后，才会拍。
“这也太快了。”周云说，“直接就上床啊。”
张墨憋着笑，笑容里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
薛琴：“你们俩都是专业的演员，没问题吧？主要是等你们熟了以后再拍这场戏，更难拍，根据我的经验，熟悉的人拍这种戏，会笑场得很厉害，我可不想这么个镜头陪你们耗上一天。”
“我努力。”张墨说。
周云也不好说自己拍不了，说白了只是心理上的难题，实际操作层面，什么时候拍不是拍呢。
她说：“行，来吧。”
还是，不是什么脱光了的戏码。
这样的戏，周云还真没做好准备。
她换上了休闲的睡衣，把头发放下来，使劲揉搓了一下，再给重新捋顺，这才有了毛躁感。
她躺到床上，试着睡了一下。
被子被套一看都是用旧了的。
“放心啊，都专门清洗过杀菌了的。”薛琴解释。
周云点了下头，转头四顾，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时，张墨也出来了。
他就穿着内裤和一件短袖，两条腿光着。
薛琴打量了一眼，说：“短袖有点新，你脱下来，揉一下，弄点皱出来。”
张墨脱了短袖下来，揉了揉。
估计是以前没多少再这么多人面前裸露身体的经验，张墨罕见有些腼腆，头都低下去了几分。
周云躺在床上，半支着身子。
等张墨处理好短袖，重新穿上，薛琴满意了，点点头，说：“躺上去吧。”
张墨走到床边上，脸竟然红了，小声对周云说：“那那我上来了。”
周云看到张墨这么紧张，自己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薛琴冷静地站在床边，她看向两个人的眼神，一点也没有被着两个人的羞赧和不好意思给影响到，像个机器人一样，目光冷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是一对情侣，分那么远干什么？”薛琴无语地看着两个人之间可以塞下第三个人的距离，“难不成你们跟自己的恋人在一起，也隔得这么远？”
周云脸颊微红。
张墨转头对周云说：“那我，过来一点。”
周云深呼吸一口气，对薛琴说：“导演，你先告诉我们，等下这场戏要怎么演吧。”
“你们自由发挥，剧本上就三句词。”
尴尬的气氛仍然在持续。
周云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张墨沟通一下。
“等会儿怎么来？”她问。
她也没想到，张墨的脸竟然红得跟个猴屁股一样。
昨天看张墨那侃侃而谈的样子，可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害羞。
“啊？怎怎么来？”张墨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周云无奈地笑了，说：“导演让我们演一对情侣啊，要在床上腻歪一下。”
“呃”张墨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云只能求助地看向薛琴。
“导演，我们两个现在都有点放不开，你别让我们自由发挥了，你就直接说想让我们怎么演吧。”
薛琴顿时用“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不争气”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她忽然就躺到床上来，直接跨过张墨的身体，吓得张墨一抖，在薛琴跨过他身体的那个瞬间，他还以为薛琴要骑坐到他身上。
薛琴直接在两个人中间躺下来，“张墨，你看着。”
张墨脸红如熟虾地点头。
薛琴的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周云的腰上，轻轻摩挲。
但那是周云非常敏感的地方，直接痒得把身体蜷缩了起来，“哈哈哈哈”
薛琴无语地看着她。
“对不起。”周云道歉。
薛琴继续演示。
周云发现自己简直成了薛琴手中的一个道具，薛琴拿着她的身体弄来弄去，一会儿弄弄她的头发，一会儿弄弄她腰间的赘肉，一会儿又俯身过来，一边跟张墨讲“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在她脸颊上蹭一下”，一边冷静地看一眼她的脸。
这种感受太奇怪了。
周云整个人有种不敢轻易动弹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薛琴忽然坐起来，面向她。
“你也是，你又不是个玩偶，躺尸一样地躺在这里做什么？”薛琴不满地看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宋迟抚摸你身体的时候，你也像个僵尸一样没有反应？”
周云难以置信地看着薛琴。
周围的人听到薛琴的话，都一脸憋笑。
周云内心不禁感叹一声：苍天啊。
她忍住自己的白眼，说：“我脸皮薄。”
“看出来了。”薛琴投来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们再来试两遍吧，这也没办法，拍这种戏总是这样，没几个人能一上来就摆脱心理上的负担。”
在薛琴的督促下，周云和张墨两个人又试了两遍。
就如薛琴所说，试了两遍之后，那种心理上的负担和尴尬慢慢地消失了。
“为什么要拍这场戏，而这场戏的重要性，你们应该都知道吧？”薛琴说，“你们只有这一场戏的镜头，可以向观众讲清楚，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相爱的关系，周云回国以后的纠结，张墨你一次次催周云回来的电话，都建立在这一场戏上，要让观众从一开始就坚信，这是一对在一起很久已经互相习惯的情侣了，所以，不能够特别的欲，也不能够平淡，得有那种类似于老夫老妻的感觉，但是是那种已经过了热恋期进入更深层次但感情还没有死去的老夫老妻。”
周云和张墨点头。
“今天得先把这场戏给拍下来，我知道一上来就让你们演感情戏有点为难，但两位是专业的，不是新人，你们可以做到，所以不管拍几遍都没关系，今天必须拍到你们两个完全消除心里面的障碍。”
薛琴不由分说地说完，大手一挥，“好了，我这边开始拍了，不给你们试的机会了，我看如果一直试的话，你们一直无法完全地进入状态。”
周云抿嘴。
她知道薛琴说的是对的。确实，刚才几次试，她都还是绷着那根弦。
本身是棚拍，也没用自然光。
周云和张墨一次一次地拍，薛琴没再说话，只待在摄影机后面，一次次地喊“再来一遍”。
周云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和精力都在一点一点地消耗掉。
张墨同样如此。
不知道重拍到第多少遍，周云重新躺回枕头上，忽然想，要是这个角色是宋迟演，她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会心有芥蒂吗？
“张墨。”
“嗯？”
“我们认真来一次吧。”周云说，“别再想其他的事情了，你还没有女朋友，对吧？”
“呃，没有。”
“所以，你是单身，我不是单身。”周云猛地一下坐起来，“你等我一下。”
她对摄影机举手示意了一下。
“导演，给我五分钟。”
薛琴不知道周云要做什么，但还是同意了。
周云下了床，走到郑小句面前，“小句，把我手机给我。”
郑小句立即把手机交给周云。
她走到无人的角落，拨通了宋迟的电话。
宋迟很快就接了电话。
“小云。”
“嗯。”
“你现在没在拍戏吗？”宋迟问。
“在拍，我就在片场。”周云轻声说，“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嗯？你说。”
“正在拍的这场戏，需要跟另一个演员在床上，表现一点亲昵的状态。”周云说，“我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心里面有芥蒂，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认真地跟你说一下。”
宋迟那边沉默了半晌，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了。”
“我是一个职业的演员，我没有办法去拍一场非常有必要的戏，但是我无法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心无旁骛地拍这场戏。”
“我明白。”
“那只是工作。”
“嗯。”
“我会注意分寸。”
“好。”
“那我去拍了。”
“小云。”宋迟忽然喊了一声。
“嗯？”
“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今天一样纠结，但我知道那一天你也会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虽然有些嫉妒，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仍然百分之百地支持我。”宋迟说，“好好拍吧，到时候上映了，到这个镜头放出来的时候，你就用手捂住我的眼睛。”
周云咬住嘴唇笑了。
“我们是职业的演员，如果这场戏是必要的，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拍。”
“嗯。”
周云重新躺回床上。
张墨问：“你刚才是给宋迟打电话了吗？”
周云白了他一眼，“安静。”
张墨一愣。
周云深吸一口气，对薛琴说：“导演，我准备好了。”
薛琴：“各部门准备，a！”
周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张墨的身上，一只手抓住张墨的衣领。
张墨都懵了。
这跟剧本里写的不一样啊！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周云这是怎么回事，擅自改剧本？
薛琴眼睛眯起来。
周云赌气似的看着张墨，居高临下，挑衅似的，问：“你就不怕我回去了，不回来？”
张墨有那么几秒愣住，不知道作何反应，因为剧本里没写。
但他看着周云眼睛里那点执拗般的光，也被拉入了情景中。
“你舍得我？”
他抓起周云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忽然强势地亲了一口。
下一秒，张墨一个转身，竟然把周云压到了自己的身下，俯身看着周云。
两个人的对视之间，光影在移动。
两个人的脸五官表情都在移动的光影中，逐渐凝化。
周云忽然泄了劲儿，说：“你不陪我去，我一个人有点紧张，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张墨也泄了劲儿，翻过身，在周云身边躺下来，但一只手抬起来，将周云整个人搂到自己怀里，手轻轻拨弄周云的头发。
“没事，跟他们见面，如果开心的话就多待几天，如果不开心，就早点回来，这么多年没见面，总还是你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