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姑娘是个财迷啊。
“真是个小财迷,这么说你是赚到大钱了?难怪要请我吃烧鹅呢。”
“小财迷?我哥哥也是这么说我的,小财迷这个名字其实还挺好听的。”
路问星深深地凝视着叶知秋,很久很久,才轻叹道:“你这表情简直跟我妹妹一模一样,她也很爱钱,我也经常叫她‘小财迷’。”
不知为什么,这话让叶知秋有一丝丝失落,她问道:“那么,你对我好,愿意听我倾诉,是把我当成你妹妹吗?”
路问星叹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你跟她仿佛是同一个人,但也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跟我说偈语吗?太深奥的东西我可听不懂。”叶知秋眉头轻皱,她当然听不懂,要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路问星这话的意思。
“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现在没有不高兴了吧?”路问星不欲叶知秋问下去,连忙转换话题。
“没有不高兴了,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弹奏弦琴吗?”
“你想听什么曲子呢?”
“这个我没要求,随你的意。”
路问星盘膝坐下,把琴搁在稍高的草地上,轻轻拔动琴弦,一阵灵动的旋律便从他指尖缓缓流淌出来: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一曲既终,余音袅袅,叶知秋不知不觉陶醉于曲调里的江南春色之中,喃喃念道:“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过了良久,她才赞道:“弹得真好!美妙的琴声真是可以治愈人心上创伤的。可惜我音乐天份不够,不然真想拜你为师。”
路问星笑道:“承你夸赞,倒令我不好意思了,据说发运使章楶大人的琴艺高超,可惜无缘讨教。”
“我也没听过章大人的琴声。对啦,你这张琴的音色优美异常,想必是名师打造,它出自哪里?”
“这张琴出自逸桐坊,名为‘天籁’。”
“天籁!”叶知秋吓了一跳,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叫道:“这张琴名叫‘天籁’?”
“没错,这就是余逸年送给章大人的那张七弦琴‘天籁’!”
叶知秋有点发懵了,她再三问道:“这琴当真是‘天籁’?”
路问星抱起弦琴,指给她看:“逸桐坊的琴都会在底座刻上琴的名字,你看看这两个是什么字?”
她一看琴底,果然刻着两个飘逸的字体:“天籁”。
叶知秋呆了一呆,她蓦地指着路问星,沉声喝问:“章夫人一死,这张琴就无故失踪,原来是给你偷了去!你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路问星轻轻拨开叶知秋的手:“你先别激动,我如果是坏人,还会把这琴拿来在你跟前弹奏吗?我如果不怀好意,会主动告诉你这琴的名字吗?”
“然则,这琴你是怎么得来的?”叶知秋冷静下来,可还是满腹疑问。
“当然是从章府拿的。”
“你为什么要偷这琴?”
一个说拿,一个说偷,路问星脸上明显不悦,但他仍耐心解释。
“章夫人死不多时,章府一阵混乱,当其时我正在章家附近走过,见两个蒙面人鬼鬼祟祟地在章府外边,我就悄悄跟了上去,听见他们商量着一人偷琴一人接应。随后一人越墙而入,我也跟着进入了章府。那人轻功很好,转眼便不见了他的踪迹,巧得很,我追踪到一个房里,一眼看到琴案上放着这张琴,便把它拿了出来,以免被贼人偷去。”
“你拿到琴后为何一直不归还,这样做与贼人何异?”叶知秋甚是不满。
“我现在不是来归还吗?”路问星不喜欢叶知秋这种质问的语气,便也反唇相刺:“如果不是我,这琴估计真被贼人偷走了,你怎么不懂感谢,反而责怪呢?”
叶知秋愣了一下,她才感觉到自已刚才的话有些伤人,正想道歉。
路问星却不待她说话,转身离开:“琴既已归还,贼人走了。”
叶知秋连忙叫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路问星没有回头,他一直向前走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远远还传来他的叹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叶知秋抱起地上那张琴,黯然想道:“他肯定是生我气了,难道我们从此便不再是朋友了吗?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得好听一点呢?”
她转念一想:“这个路问星,真真是个小气鬼!我不过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罢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都生气了,这种小气鬼不做朋友也罢。”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止不住难过起来。
正是:天籁之音返人间,无端引得人猜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