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远是叶海初的长子,一双黑白分明的豹子眼跟他爹几乎一模一样。
他文有经纶之才,武有穿杨之技。可他偏不参加文科武举,却留在他爹身边当一捕头,近来也屡屡破案,名声渐有追他父亲之势。
因章楶目前身份贵重,又是新来乍到,对此处人情事物尚不熟悉,刑捕房叶海初便让他儿子叶知远给章楶当近身侍卫,也是保护他之意。
郭崇山父女走上前来向章楶施礼。
“得章大人邀请,不胜荣幸。小的是郭崇山,这位是小女郭慕白。”又向白翰施了一礼:“白大人也来了,小民有礼了。”
郭慕白恭恭敬敬地向章楶施了一礼,对着白翰却只略略欠了一下身子,还暗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白翰眼神登时缩了回来,不与她正视。
白锦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愕然,可她虽然惊诧,也没往下想。
“这位郭帮主是江淮最大的盐商,也是纳税大户,每年纳钱百万贯。”
白翰为章楶介绍。
章楶一边还礼,一边打量着这郭氏父女。
只见这郭崇山,年纪在六十上下,身材魁梧,面泛红光。
他有两个女儿,取名慕白慕红,陪他前来的是大女儿。
郭慕白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倒也端正,一双圆杏眼暗含英气,身着一身亮银白。
郭崇山这一两年来,渐渐把事务交给他这大女儿,大有让郭慕白接他班之意。
章楶到江淮来任发运使,对大宗货物负有监察之责,特别是盐茶铁绢。他到任之初,便把整顿盐务作为第一要务。
“人人都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我看按人头来说丐帮是第一大帮,但若论财富来说,你们盐帮才是第一大帮。”章楶哈哈笑道。
郭崇山见章楶夸他山海帮富裕,内心一凛,连忙拱手道:“章大人见笑了,我们也只是讨口饭吃。这不章大人任江淮发运使,我们还要在大人手下讨口吃的,就请大人高抬贵手了。”
这老头年纪虽不小,声音却颇洪亮。山海帮虽势大,但他家的买卖受章楶管辖,是以说话相当客气。
章楶也客气地笑道:“郭帮主哪里的话,盐引盐运按正常手续办理即可,帮主不要多心,请上座,知远,你带郭帮主入座。”
又有客人来了,白翰眉头一皱:“章兄的客人众多,看来今日难以叙旧。”正想走开,
章楶却一把拉住他,笑道:“虽难叙旧,却可以引新。不如让嫂夫人和锦侄先入座,来人……”
白锦瞄了一眼叶知远,
“伯伯不用另外喊人了,我与母亲跟着叶捕头入座就行。”
章楶点头道:“也好。”又向白翰道:“我今日宴请的主要是此处的商贾。白兄你任知州两年,给我引荐引荐,来人是何人?”
正说话间,那客人已来到跟前。
来者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头戴翠绿珠,身穿锦罗锻,雍容大气,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
老太太深深欠了一下身子:“这位就是章大人吧?章大人好,老身是叠翠庄谢崔氏。”接着又向白翰行礼。
白翰一指章楶身上所穿的天青缎袍,笑道:“章兄你身上所穿的就是他家的。”
“大人身上所穿正是我家孔雀罗,这种绸缎产量极少,我家只上贡朝廷,大人的想必是皇上所赐,真是可喜可贺。”谢老太太当即奉承了章楶一句。
章楶笑道:“去岁皇上赏赐绢十匹,上任前内子为我缝制了几套衣裳,我说怎么这么舒服呢,原来是贵庄的罗纱,果真是名不虚传。”
谢老太太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喜欢便好,我们叠翠庄是种桑养蚕织锦起家,大人见多识广,有空时过来给我们指正指正。”
“谢老夫人说笑了,我是门外汉哪里敢指正?老夫人请上座。”,有仆人带谢老夫人入座去了。
白翰打量了老头与老太太一眼,压低声音对章楶道:“郭盐谢绢,是本府有名的两大家,人多财多,纳税也多。你初来此地,可要多加留意。”章楶深以为然。
却说白锦走快两步跟上叶知远,轻轻叫道:“叶捕头,章大人让你带着我与母亲先入座。”她与叶知秋虽然是好朋友,也经常到叶家去玩,但跟叶知远并不熟络。
叶知远见说,点了点头,“你们与郭帮主恰巧安排在同一桌。”带着她们坐在主人家的一席上。
叶知远正想走开,白锦却叫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事?”
“我叫白锦,与你妹妹叶知秋是很要好的朋友。”白锦朝叶知远嫣然一笑。
正所谓美人一笑,顾盼生辉。
哪知叶知远看了她一眼,表情依旧,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知秋的朋友。”
笑容顿时在白锦的脸上凝结。
白小姐芳名在外,心内自然也是高傲的。
况且平时多少公子哥儿对她趋之若鹜啊,她都冷然以对,今儿主动找叶知远说话,原以为叶知远会热情答话,却没想到如此冷淡。
而且那话说得像是白锦想与他攀关系,套近乎一样!
当下脸有些拉不下来,气鼓鼓地说道:“我知道你是知秋的哥哥,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哦。”叶知远不再答话,转身便即离开。
白锦看着他背影暗暗跺脚:“这个人怎么这样?还好他妹妹跟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