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叶姓家奴到底老当兵了,倒是极为硬气,嘴巴便肿成这样了,说话含含糊糊还要骂,雨少白沉着脸,“继续扇。”
“得令!”
雷小米得了吩咐,啪啪啪又是一阵耳光。
“不要。”
发楞的叶瑶这时候醒转,翻身下马过去挡在家奴跟前,雷小米看了,便不好意思再扇,眼前这位好歹已是雨少白名义上的未婚妻,退了两步,看着雨少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本事大,是大英雄,可你要怎样折辱我?”
叶瑶这时候露出小儿女姿态来,眼眶一红便流了泪,双臂伸开挡在自己家将跟前,看着雨少白嘶声喊道:“你到底要怎样?”
那叶姓家奴看见自己主子挡在自己跟前,当真撕心裂肺,含含糊糊说:“郡主娘娘,都是奴才们没用......”
说着,那么大块头铁骨铮铮汉子居然便流了泪来。
一干骄兵悍将真真叫哭倒在地,堂堂大靖国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亲兵,跟老大人四处厮杀刀光血雨过来的,居然便被眼前这夏人如此折辱,还累得郡主娘娘如此,怎能不伤心,死了爹娘一般个个哭嚎起来,“郡主娘娘,奴才们没用啊。”
楼顶上云贞下不去,只能干着急。
一干禁军瞧着一帮子满脸横肉的靖人哭得死去活来那模样儿好笑,此刻却又不大合适笑出声来,只好憋着。
雨少白看着叶瑶大眼眶里面浸满泪水,小脸蛋上却一副倔强,两道泪痕便那么亮晶晶挂在粉颊上,一时间有些心软,可再想想,自己因为她而不能回大夏,顿时又狠起了心肠。
“放狗咬人还不准我打狗?当真打狗要看主人脸?真真稀奇了,不连着狗主子一起打我已经很客气了。”
他冷着脸儿放了句狠话,一折身窜上顶楼揽了云贞的细腰,低声说:“你若真喜欢哥哥,便别说话。”
云贞瞧瞧叶瑶,再看看雨少白,当真便难死了,她温顺恭良任人欺负简直便是她的本性一般,一时间,似乎陪着叶瑶掉眼泪一般,粉腮上滚落两行泪来,随即便自己伸指拭了拭,可这眼泪水哪儿能这么就擦拭掉,却是越流越多了,雷小米和一干禁军瞧了免不得叹气,咱们这位雨侯爷便他娘的是公主郡主杀手,当真一丝儿不带假的。
这时候那白马咯哒咯哒过来,在他身边挨挨擦擦好不亲热,雨少白伸手在它脖子上一拍,“老朋友,想念我了?”
骏马咴咴一声叫,像似答应他一般,雨少白叹气,“我倒是有些喜欢你,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总是差了些缘分。”
说着搂着云贞便转身离开。
刚走了几步,感觉自己衣服被拽,转首一看,却是雪白骏马咬住了他衣服,那大眼睛瞧着倒是有些楚楚可怜,雨少白揉揉眼睛,得,感情自己没看错,这马儿简直太......有个性了,居然便这么楚楚可怜看着他,那意思分明便是我要跟你走。
“感情你也喜欢我要跟我走哇!”
雨少白无奈一笑,云贞在他怀中被他这话逗得噗哧一笑,接着微微扁嘴,看看叶瑶,再看看雨少白,怯怯刚要说话,却被雨少白一挑眉给吓了回去。
雪白骏马咴咴咴一阵叫,四蹄嘀嗒嘀嗒踩个不已,先是转了马身面对叶瑶,再又转回来冲着雨少白翘起马首,在他身边来回不止。
“瞧你情真意切的,哥哥就带你私奔了,回头给你取个名字。”
雨少白拍了拍骏马的马头,说着一翻身上马,再弯腰伸手拽了云贞坐在自己怀中,双手一带马缰,“弟兄们,走人了。”
一干禁军想笑又不敢笑,他们这些当兵的没什么文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反正就晓得雨少白既要骑人家的人,也要骑人家的马。
你说说,连人家的马都要拐了跑,真真是牛逼大发了!
那雷小米回转身上马,一扯马缰跑到雨少白身边,看了看那些哭得昏天黑地的靖兵,再看看被点穴一般愣在当场满脸泪水肆虐的顺平公主,他到底是个小官儿,知晓些官场上的事情,便压低了嗓子说:“我说侯爷,这样......是不是不妥?”
刚才打群架是一回事,可如此折辱大靖国公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便好比一个是正当防卫,一个是防卫过当。
雨少白露出一个苦笑来,“你说我都要在这大靖国做驸马了,还在乎什么?”
雷小米听他这么一说,愣了愣,顿时想起自己朝廷两位公主来,也有些黯然,回头看看那叶瑶,这时候哭泣的叶瑶便才能真正看出本性来,不就是个十六岁小姑娘么,唉!
骑在马上左右转了两圈,雨少白看着呆呆失了魂儿一般的叶瑶,大声说:“叶瑶,你不是皇太后,我也不是元正林,这一点麻烦你记清楚了。”
说完便一拽马缰,泼刺刺如风一般跑了出去,当真是万中无一的良驹,顿时便只留下了马屁股在视线中。
得,走人罢,雷小米一挥手,“弟兄们,走了走了,真真是,光来扇了几个嘴巴子,浪费感情。”
“那是,唉,咱们雨侯爷本事太大......”
众人纷纷一夹马腹,往大夏使驿馆奔去,留下一帮子眼睛肿大如桃子哭得昏天黑地的靖兵和泪水肆虐的叶瑶。
看着自己爱马都被那冤家拐了去,叶瑶心中委屈透顶。
这时候人走远了,这才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毫无公主风度地大声哭泣。
那冤家都说了,自己不是皇祖母,他也不是相王,难道自己真的便连皇祖母一丝儿都比不上么。
要命的是,她恰好便是那种吃硬不吃软的姑娘,奉承她的人多了去了,可敢于如此折辱她的,放眼大靖,恐怕就雨少白一个,愈是这样,她的心愈发疼的厉害,自己便真的那么不堪?
泪眼模糊中,她看着远处烟尘,回味着刚才雨少白的话,只觉得便如有一把刀狠狠扎在心上,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小姑娘强烈的自尊和强烈的爱憎在心中互相争斗不休,便如天使和恶魔之间的较量。
坐在马上,云贞这才怯怯跟雨少白说:“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叶瑶。”
“那我要如何对待她?像你义父元正林对待皇太后那般?”
雨少白冷笑,公主么,要么贤良恭顺要么骄横跋扈,而且是以骄横跋扈的居多,此刻不教训教训她还了得?
云贞哑口无言,宁太后赐毒酒给元正林发妻,那是全大靖国私下都知道的,只不过没人敢说罢了,咬了咬唇,她低声说:“可......可也不必要这么对她啊,她的脾气我了解,只要你对她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我相信她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的。”
“对她好一点儿?怎么个好法?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愈是软弱她愈发强势,我告诉你,叶瑶便是属骡子的,打了不走牵了倒退,没好脸儿给她看饿她三天她才会老老实实听话,西京城对她好的少了?”
听了雨少白这番言语,云贞愈发没话说了。
可不是么。
西京谁敢顶她?
也就雨少白了。
好言好语?
皇太后对她好言好语也不少,可她不一样大大咧咧拎着八棱锤到处找人家麻烦么。
“她要不嫁正好便宜了我,我还乐得开心,好了,不说她,我送你回去罢!”
雨少白说着一抖马缰便往大丞相府邸跑去,结果恰好被退朝回来的元正林瞧见,冷着脸儿唤他进去说话,红着脸的云贞赶紧给义父问了安,一阵小跑离开,临到院门口,转首看了雨少白一眼,眼神中满是柔情。
元正林上下打量他,嘿嘿冷笑,“我还真没看走眼,驸马爷当真了得啊,如此会造势,靠背后一对儿翅膀把老夫都撇开了。”
“相爷,瞧您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夏靖两国黎民百姓么。”
他倒是学了秦昱口气,拉起正义大旗迎风招摇,仿佛自己便根本没在议和中捞那上百万的好处一般。
元正林被他说话给气笑了,这小子果然会有一套,手一紧楞是拽了两根胡须下来,“你以为我便消息不灵通?国舅宁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跟你们大夏国百晓庄又要了多少好处?我若是连这些便都不知道?这大丞相的位置岂不是虚名了?”
雨少白先是一惊,接着释然,想想也是,人家大靖国第一掌权者,便有这消息也是正常,恐怕此刻自己身高体重都在眼前元正林脑子里面装着呢,笑了笑说:“相爷,我也是公私两便,苟且钻营,赚两个小钱花花......”
元正林细眯了眼睛瞧他,他倒是毫不畏惧,两人对视良久,元正林寻思日后免不得大发,顿时起了杀心,此人不除,数年后怕就会把持大靖国朝政,脸上却露了一个笑来,“呵呵,如此说来,倒是我多心了,只是,你是银翼驸马,日后还是和云儿避些嫌,免得外面说话。”
“那我娶她做小行不行。”
雨少白倒是不怕,虽然话是询问的话,可口气却没一丝儿询问口气在里面,便似乎民妇拉家常说柴米油盐一般。
就瞧着元正林胸前慢慢饱涨起来,眉毛也越挑越高,当真是动了真怒,“我女儿给你做小?嘿嘿,呵呵,哈哈......”
“您老人家别生气嘛,话说这姑娘迟早要嫁人,您总不能等云贞肚子大了再让她给我做小罢?”
“你这混账!!!!!!”大丞相差一点儿被他气得吐血,这话是人话么,顿时便想翻脸。
“相爷,说实话其实我这人便没多大野心,,您老是防备我好像我便是那种图谋篡国的小人一般,真叫晚辈寒心啊!”雨少白长叹一声,脸上便全是委屈,似乎受了天大的冤枉。
元正林心一跳,这小子,眼光倒是奸诈,丹凤眼一挑斜斜看他,哦了一声说真的么。
“我这话便可以当真金白银使,真了不能再真,您看,最好您给皇太后说说,让她收回成命,我呢,开开心心回大夏,您呢,也不必担心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说不定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如此可好?”雨少白笑着拍马屁,总要试试能不能成,“您的这份情,我雨少白记在心里了。”
缓缓捻须,元正林看雨少白脸上倒是真诚,却实在猜不透这小子真实心理,他从一个奴隶出身爬到如此高位,心机如何不深沉,将己及人,免不得便把别人想的和自己一般。
不过,让雨少白离开大靖,确实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