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唱了足有一刻钟,倒是让台上太后宁倩儿听了满意,果然有歌有舞有情有景,尤其他居然还四下飞来飞去,当真稀罕,恨不得自己便也能飞上一飞才好,正在胡思乱想,两厢嗓音渐渐弱了下去,显是要终章了。
棒槌楼上烟雾四起缓缓笼罩,没一会儿包围了李婉姬,再等散去,齐国郡主已经不见,这时候雨少白单独表演,震翅飞去,落在台上宁太后跟前,伧一声轻响,自他腰间弹出明晃晃软剑来,太虚剑意,剑气纵横,吓得四周靖国禁卫个个跳上台去,却被宁太后笑盈盈呵斥下去,“这孩子,一忽儿鸿鹄神鸟,一忽儿御剑之尊,花招真多。”
旁边国舅爷吓出一身冷汗,一把掐死雨少白的心思都生出来了,你表演便表演,弄这些危险路数做什么,掉脑袋也别拉了哥哥我啊,当众对着太后动剑,真真是寻死,也不知皇姑姑被什么迷了心窍,这般护着你......别是皇姑姑......
他刚想到这儿,顿时被自己念头一吓,又不敢往下想了。
雨少白人在空中滴溜溜转起,剑光飞起,左右四散,宛如开了一朵绚烂的花,两点寒星一左一右飞出,不知道击打在什么地方,把一干靖国朝廷大佬吓了一跳的同时,两边楼上垂下布条来。
两道灯光突然照了过去!
左边一幅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右边一幅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四下轰然的时候,他双臂一横,手上一点寒芒飞去,恰恰在皇太后头顶又落了一副横幅来:
大夏大靖兄弟之邦,皇太后千秋万安!
宁逸叹气,还好还好,没叫皇太后姐姐,好歹留了些颜面给我,宁太后转首一瞧,顿时满脸儿笑,鼻翼两侧笑纹便都出来了,开心异常,那些有眼光的朝廷大佬便低声教训儿子,做官首重揣摩上意,瞧瞧人家这拍马屁功夫,你若有三分,老子便也放心了,心底下也佩服要死,奶奶的,我怎么便想不到今年二十明年十八这般拍马屁的好句?
还有些不服气的,说这写的狗屁不通,被老子一顿骂,什么狗屁不通,没瞧见皇太后那般笑么?
哪个有这般本事能让皇太后开心,什么前程便都有了,还管他甚么文采狗屁通不通。
这时候先是有眼光好机灵的便大喊皇太后千秋晚安,一个传一个,不一会儿,满耳尽是呼声,起伏不已,声震数里,当真是西京小暑节的高潮。
宁太后咯咯笑个不已,顿时神轻气爽,近日烦恼全部消散,雨少白立在台上笑嘻嘻走过去,“皇太后姐姐,不如使臣带你飞上去瞧一瞧万千臣民......”
旁边宁逸脸色一变,日,这锤子,又来了。
几位公主郡主面面相觑,尤其叶瑶,瞪大眼睛,暗想这死人好大胆子,居然敢叫皇祖母姐姐,不怕脑袋不够砍么。
这......宁太后一时语塞,说实话她还真想试试那飞在高空的感觉如何,可下面无数官员百姓,自己这个皇太后怎么拉得下脸面。
雨少白瞧出对方心思,笑着一指后面大夏大靖国兄弟之邦,皇太后姑姑千秋万安的横幅,“皇太后姑姑,小侄便护法,让您享万民朝拜。”
旁边东平公主低声啐了一口,这冤家愈发厚脸皮了,顿时气苦,扭过头不去看他。
宁太后眼神一亮,“真行?”
“自然。”雨少白一笑,弯腰伸手,“请皇太后......”
宁太后脸上微微一红,又有些期待,便缓缓伸手,“哀家便当真了,日后可不得反悔......还有,再不能叫什么皇太后姐姐这般混帐话。”
雨少白点头,突然开口大喝,“皇太后姑姑千秋晚安。”
说着双手一把抱起宁倩儿,双足连接踏了两步,七成惊鸿决爆发,顿时一飞冲天,宁倩儿吓了一惊,一把搂住雨少白的脖子,双目便紧紧闭了起来。
“若说天底下最会奉承上意的,非雨侯爷莫数。”
地上,国舅爷苦笑摇头,四下听得清楚,这大夏使节亲口叫皇太后姑姑,顿时知晓上意,再不明白便真蠢了,想一想也是,夏靖两国打仗打了那么些年,也该消停了。
没人喜欢打仗,特别是两个已经从战乱走入和平的国度,更不希望打仗。
打仗就会劳民伤财,百姓苦则国苦,国苦则百姓苦。
“皇姑姑请睁眼。”雨少白人在空中,大声对宁倩儿说道,心里面却想,这太后姐姐年纪不小,身子倒柔软,全没一丝儿赘肉,当真会保养。
宁倩儿怯怯睁眼,顿时另外一番景象,上面繁星点点微风扑面,下面万家灯火万民朝拜,果然天家颜色与众不同,顿时一笑,“哀家万万没想到,这辈子也能飞翔在空中瞧这大地......”
下面万民轰动,皇太后千秋晚安的呼喊震天响,雨少白抱着太后飞在空中,当真狐假虎威,得意非凡,这议和一事,基本上就算是成了,也不枉他呕心沥血准备这么一场宴会。
第二天,大靖国朝廷上谕,着,以大夏国议和特使雨少白为首,大靖国以南院知事、国舅爷宁逸为首,再议两国兄弟之事。
夏靖兄弟两国友好睦邻双边会议终于再次开始,只是这次扔下了秦昱,一切便雨少白说了算了,有皇太后姑姑这面大招牌,当真是什么都好说,雨少白狮子大张口,跟宁逸也不客气了。
友好通商,沿途护卫,行,可以。
双方边境各驻五万兵马维持边境治安,行,没问题!
大力整顿边疆盗匪马贼,首恶者引渡大夏国,行,太棒了!
大夏大靖两国皇帝互称兄弟,谓大夏国皇帝,大靖国皇帝,行,完全没问题!
岁币改......不行。
这个问题雨少白倒是和宁逸扯皮了好几天,宁逸咬了不放,好歹是颜面问题,若是年年岁币都没了,大靖颜面往哪儿放?
两人平时逛汤池子逛青楼嘻嘻哈哈,这时候倒是拍桌子吵了个面红耳赤。
当然,有很大的做戏成分在内。
好在雨少白原本就是来虚的,当真也没想真的就消了岁币去,最后定为岁币三十万,靖国作为兄弟国家,当回赠良驹千匹,大夏缺马,这一条实在是挑了雨少白,实实在在的功劳,多付十万两岁币,却回来千匹良驹,这生意划算得紧。
在大夏来说,三十万两岁币,小意思,总比养兵数十万在边疆来得好,这买卖划算大了。
自然,靖国也不是没收获,首先,岁币自二十万涨到三十万,面子上有了。
何况和大夏每年战争开销巨大,停了下来国库充实也是一个好处,便可腾出手来收拾北边蠢蠢欲动的鞑靼部落,齐国灭国后西域趁机占了不少便宜去,也要打压。
而大黎国段元昊宣战,要用兵威胁。
但作为最大矛盾的夏靖关系谈妥当,立刻海阔天空,通商一事带来无数利润,边境驻兵可拉了去平叛。
十几天谈判下来,好消息不断,大夏使驿馆不停有八百里加急快报送往东京城,连带雨少白鸿鹄神鸟的美名也传回去了,可消息一入大夏京城便渺无音讯,诺大个皇宫死气沉沉。
费了数日,终于双边会谈圆满结束,当真比当初相王大丞相元正林给的底线还占便宜。
大靖国朝野有远见的宗室譬如叶九休等,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晓得目前局势,这般谈判好处多多,何况这次谈判相王也被抛在了一边,乐得作壁上观,挑了雨少白和宁逸大发国财。
“宁兄,好歹结束了。”
国舅爷府邸内,雨少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些天累也累死,果然外交官不是人人能做的,“这次你怕是又要高升了罢。”
国舅爷嘿嘿笑,“这南院大王想必也该轮到哥哥我坐一坐了。”
雨少白笑着拱手,“那便先贺喜南院大王了。”
说着双指互相搓动,意思说哥哥你那银子也该给了罢,搞得国舅爷一脸儿苦笑,“当真是讨债鬼。”
无奈又从腰间数了银票过去,“一文钱也不少你的,赶紧滚回你京城去,哥哥我不伺候了,这些天儿吓也被你吓出毛病出来了。”
“这是什么话,未来的南院大王这点胆儿?”雨少白笑眯眯接过银票,又一脸诡异悄声说:“还想发财不?”
发财那是人人都想的,国舅爷这次掏腰包狠了,大放血给雨少白,自然想赚钱,“你能有什么好事不成?”
“你便忘记了,大黎国名义上也是我大夏藩属,那段元昊继位为帝,直接宣战,我大夏想打仗的文武多了去了,想必也要动兵,你便不想发些战争财?这马和槟铁那都是能换任明月银子的。”
国舅爷吓了一跳,大靖盛产俊马和利器,但私自出口马匹和槟铁那可都是大罪,赶紧伸手捂住雨少白的嘴,压低了嗓子说:“你要害哥哥也不是这般害法......”
雨少白伸手一拨他手,说道:“瞧瞧,还南院大王呢,就这胆子?此刻夏靖兄弟之邦,互通有无乃是人之常情也。”
国舅爷犹豫了下,道:“容我想想,可惜,少白你在大夏势力不足,不然你我兄弟互相帮衬,想不大发都难。”
雨少白摇摇头,道:“小瞧我了罢,商路我便有路子,不用你担心,边疆上自然我也能想到法子。”
其实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此番一回京城,立刻带着西厂剩余所有人直奔江南那三不管的海阳县,校尉王统领在江南做过都指挥使,此次出使和自己关系交好,回去之后,想法子保他再次出任,又有任明月的百晓庄商队,这般便利还不成事那才怪了,他是越来越会想法子赚钱了。
“这事要做,需得从长计议,免不得发财的,好歹要路路安排妥当。”
国舅爷不是省油的灯,赚钱谁不喜欢,“说起来雨侯爷你脑子好使,哥哥我自然相信的,这些天我那棒槌楼简直日进斗金啊!”
齐国郡主自西京小暑节盛事,当真身价大涨,人称郡主仙娘,什么西京八大名妓跟她一比,简直便是土鸡瓦狗一般,便如雨少白所说,看看也要收银子的,压根就不用陪客人,偶然唱一曲索价千金,开心得国舅爷数钱数到手抽筋,下定决心力捧,哪个敢说要陪睡觉的,上去老大耳刮子抽他,郡主仙娘陪人睡觉,岂不是跌下凡尘了,万万不肯的,来硬的?你试试,皇太后都召了两次进宫唱歌去听,谁还能大了皇太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