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很快过去,眼瞧着,西京小暑节便来临了。
市井间纷纷传闻,皇太后要出宫欣赏由大夏国使节团献上的歌舞表演,与民同乐,原本佳节又有皇太后坐阵,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家,恰好老天爷给面子,满天繁星点点,月色皎洁,微风徐来,真真是盛夏好时光。
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人涌往棒槌楼这条街瞧热闹,当真是万人空巷,靖国朝野大佬不知去了多少,做官首先讲究奉承上意,摄政皇太后的意思自然要狠狠奉承。
那街上是水泄不通人满为患,街尽头便是国舅花心思搭起来的台子,皇太后笑盈盈坐了上首,旁边东平公主宁馨、顺平郡主叶瑶、黄琼郡主叶芸等一干女眷陪伴,四周俱都是靖国大内手持狼牙棒杀气腾腾的禁卫,左右便还不少朝廷官员小心翼翼陪伴。
“雨少白那孩子也不知晓弄了什么稀罕东西讨我这个异国老太婆的欢心。”
宁太后此人对雨少白还真是好感异常强烈,旁边宁逸小心说:“皇姑姑,雨少白在大夏朝素有文武双曲星下凡美名,想必有一番新意,逸儿便也十分期待。”
“听说你也花了不少心思啊!”
宁倩儿看着自己这个侄儿似笑非笑,宁逸额头冷汗,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姑姑,“侄儿也是看皇姑姑近日身子不爽,侄儿看了如同深受一般,当真夜夜难眠,却又不知该如何给皇姑姑排忧解闷,只好出此下策。”
他得了雨少白启发,说话拍马屁愈发明显了,叶瑶听了忍不住鼻腔出气,宁太后却免不得喜欢,自家侄子尽心尽力,终究是叫人开心的好事,“你有这番心意,皇姑姑便开心了......”
正说话间,前面街头喧闹,似乎便有人高呼,“来了来了......”
台上几位顿时翘首,尤其宁倩儿,虽然贵为一国皇太后,但好比现代女人喜欢逛街喜欢花,这时候的女人哪一个不喜欢音乐歌舞的,太后也是女人,亦不能免俗。
这时候,一阵低沉却清晰的鼓点响起,一声声敲击在众人心头一般,接着,街道上不知为何起了淡淡白烟,四下人顿时也瞧不清楚,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个个兴奋,唯独那些手持狼牙棒的大内禁卫如临大敌,当然是因为职责所在。
狼烟起,擂鼓声,宁倩儿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当初她年纪轻轻,掌兵数十万深入大夏境内,一直打到了河北,那是何等气势,这时候自然便翩翩遐想,想必接下来便是兵甲厮杀。
果然,一阵古筝声突然响起,宁太后不由会心一笑,这孩子倒是懂我心意。
刚想到这儿,古筝声音渐渐弱了,又听下面众人惊呼,“快看!仙女下凡啦......”
这时候,棒槌楼顶烟雾四散下,朦朦中一位身裹白袍的女子自屋顶缓缓飘下,一干靖国百姓何曾见过,顿时无数人膜拜下去,却不知两下楼内许多禁军正在拉拽着绳子,好歹这才有飞翔的效果。
一阵天籁传来,天下皆闻,靖河水,马肥草盛,养活了靖国人......
古老相传,西风白马,靖国先帝与一白袍姑娘相爱结偶,在靖河边繁衍了靖国八大部落,这便是大靖国号的由来,眼前可不正是这一出景,弄得那些愚民个个叩首不已。
上面宁太后微一皱眉,没想到如此,她到底见多识广,却也不是很惊讶,素手轻摆,道:“宁逸。”
“皇姑姑。”宁逸赶紧凑过去。
“那姑娘是谁家儿女?倒是俊俏。”
“是......是侄儿......是......”
一头冷汗的他是了半天说不出明堂,只好老实自承,“便是前齐国郡主李婉姬,现下落籍在侄儿的棒槌楼。”
“哀家便知道如此。”
宁太后看了自己这个侄子一眼,“想必你许了雨侯爷不少好处罢?”
这话,语气不重,却说得国舅爷冷汗淋漓,连声说自己考虑不周,宁太后突然一笑,上位者首重气势,此刻纯就是点一点他告诉他,哀家便什么都知道,却不是真想斥责他,“哀家也不是想责备你,行了坐下坐下,看戏。”
李婉姬一首靖河水当真打动了在场无数人,宁太后连连点头声赞,说这姑娘扮相好,歌喉也靓丽,真真我见尤怜,旁边东平公主强笑,心中却是知道那姑娘其实极蠢,蠢的要死,这首歌也不知道让那冤家教了多少次才教会,她听了耳朵里面茧子都出来了。
正在这时候,远远儿一声尖锐长啸破空,鼓点再起,紧接着,隐约的马蹄声传来,嘀咯嘟,嘀咯嘟......东平公主心儿一拎,那冤家来了。
果不其然,远远马嘶人惊,无数大靖百姓纷纷闪躲!
蓦然间,黑夜之中,四道光芒突然从四个的方向照了过来,笔直的射到了来人的身上!
将一身银甲的雨少白照的那叫一个光鲜亮丽!
他手持丈二银枪,胯下白玉良驹,便远远跑来,身后俱都是铠甲鲜明的壮士,手上梢子棍飞舞煞是好看。
棒槌楼里面人得了暗号,赶紧使劲拉拽绳索,李婉姬缓缓向上飞去,轻轻巧巧站在最高楼顶,轻轻和声......
那些舞动梢棍的禁军顿时高声唱道:“天下势,狼烟不休......”
这一股子肃杀气势,上首靖国大佬个个便都是明白人,尤其是掌过兵的,顿时瞧出那些铠甲俨然的手上挥舞一套棍法分明就是克制大靖骑兵所用,个个脸色大变。
母老虎叶瑶此刻却羞红了脸蛋,心中也不知道什么滋味,那雨少白骑了自己的骏马,一身打扮当真威风凛凛,纵观大靖便没这等英俊武将打扮的,果然动了春心的姑娘智商比白痴还不如,一伸手,便紧紧握住旁边黄琼郡主叶芸,云贞握着她手,看着远远的雨少白,却不知作何感想。
宁太后可不傻,自然瞧出端倪来了,先是脸色一变,双手在椅把儿上一勒便要起身,吓出了旁边宁逸一身冷汗,可刚抬了半个屁股来,随后又是一笑,缓缓坐下,“哀家倒要看看他唱的这是哪一出。”
雨少白勒了马,手上丈二银枪有模有样的舞出半套天绝神枪的招式来,配上英武十足的《九州同》的鼓声和筝琴弹奏,背后还有几十人挥舞大内盘龙梢棍做背景,当真是相得益彰,好一个盖世无双大英雄,看得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直了眼睛。
宁倩儿噗哧一笑,轻声啐了一口,那儿像是一国皇太后,倒像是动了春心的明艳少妇,“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尽卖弄......”
旁边宁逸这才抹了一把冷汗,奶奶的,这锤子,老子一条命迟早被他吓死。
就在这当口,雨少白一手勒了马缰,手上银枪一顿,横在身后,卖弄了一个极为经典的武将造型,也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靖国姑娘,筝声伧然一声,顿时消散,鼓点也黯淡低沉了下去,他仰天长啸一声,银枪挂在了马上,五成惊鸿决内息一提,身子一飞冲天!
也就在这个时候,棒槌楼里,一群禁军赶紧拉了绳索,那银色的滑翔翼嗖的一下朝着雨少白飞了过去!
雨侯爷飞到半空,刚好接住滑翔翼,身子一转,双手连动,所有卡槽全部挂上!
顷刻之间,银色双翼扑翅扑翅扇动,四下盘旋起来。
齐国郡主李婉姬不懂武功,纯靠吊钢丝飞那么几下,可他雨少白又不一样了,一对翼翅当真活了一般,四处飞动,大靖国崇尚神明,顿时四下惊呼鸿鹄神鸟,这鸿鹄神鸟乃是上古神鸟之一,威名赫赫的灵兽,也是大靖国的神鸟,此刻现身,那还了得,顿时便有数十人尖叫,当下晕了过去,后来证实,这些晕倒的便都是妇人姑娘。
他展翅飞动,甚至在皇太后台上盘旋了一遭,惹得宁太后掩嘴笑,叶瑶眼神迷茫,东平公主心中伧然,黄琼郡主又惊又喜,国舅爷恨不得拔了他鸟毛下来,刚动了拔毛心思,果不其然,空中飞下几根毛来,有一根恰好落在承天皇太后凤冠上。
大夏兵部侍郎秦昱和铁线蛇卫混在人群中,此刻瞧见,秦昱内心叹气,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这般招摇,顿时便羡慕前来,铁线蛇卫心中怒骂,乱臣贼子,在大夏怎么不见你用这招来哄女帝开心!再这异邦如此卖弄,其心可诛!
在一众惊叫声中盘旋飞舞了一番,他回身轻轻巧巧落在棒槌楼对面,恰好对着那边李婉姬,接着筝琴之声缓缓再起,雨少白睁开眼,轻轻的揭开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对星眸往想李婉姬,开口唱道: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嘹亮歌喉响起,和楼顶李婉姬一唱一和,唱的却是改编了的《一生所爱》!
李婉姬第一个愣了一下,之前俩人试唱时的雨少白,可不是这个状态的,一时间,随着雨少白歌声的带动,她心底的情愫,居然直接进入了状态!
宁太后都听愣了,这......这是情歌,可为什么这么悲伤?!
两句歌,登时将全场气氛拉到了音乐中!
无数靖国之人心中莫名一悲,仿佛看到了一幅生死离别的画面!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
声音到这里,忽然一高:“苦海,翻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四道亮堂堂的光线之下,雨少白朝着远处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没有欢呼!
也没有人说话!
突然,那一身白袍的李婉姬,微微吸气,开了口:“啊~~~~啊~~~”
声音太好听了!
一个音就让无数人鸡皮疙瘩暴起!
说实话,李婉姬的嗓子唱这歌真是勉强了,好在黑木圣女这几日下了功夫教她,她也不甘给雨少白掉链子,也狠心下功夫学,又有颈间项圈相助,实在不行的地方雨少白也给她遮掩了过去,倒也没什么人能听出异样来,还隐隐颇有空灵神圣之声!
这番配合倒也别致,天籁一般听得四下如痴如醉,当真便是绕梁三日不知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