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一道蓬勃真气弥漫,激起数丈滔天巨浪。
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近百枚雪花镖缓缓刺破空气,而那无匹的气势如高山,如大海,风沙帮十二丽人个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知不好,突然出现的此人武学深不可测,身形宛如鬼魅,却又带着庞然正气,这种身手放眼天下也不过寥寥数人,为首的如嫣顿时心惊,“惊鸿决?来人可是天绝门的前辈?”
那些雪花镖在宛如实质的空气中便缓缓挺进了不过数寸,随着那人一收手,顿时如同真正的雪花一般纷纷落在了地上,十二丽人面无人色,这等功夫,怕自己一辈子也难以企及。
宁馨身体虽然不能动,却眼泪水汪汪,“你怎么那么傻?你放心,即使你以后......我便也永远陪着你......”
那荆无极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咕噜声,接着在悔恨中轰然倒地,想必听见宁馨这话做鬼也不得安生,不过脸上却也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在他身体着地的时候,对面十二丽人齐声低呼,却忌惮眼前神秘人,不敢妄动。
雨少白一骨碌爬了起来,对倒在地上的荆无极低声说:“可惜了大寨主,忘记告诉你,本侯身上有一件刀枪不入的宝甲,而且我本身内功差了点,别说三成内力,即便是五成估计都伤不到,大寨主,你放心去罢,十二位嫂嫂我会帮你照顾的,定然叫她们衣食不愁......”
说完这话,雨少白无比期盼的转头看向那相救之人,但他定睛一瞧,那人看起来不过十六岁彷佛,还是个少女,肌肤便嫩得能掐出水来,皮肤之好怕也就心睿能够相比,一张脸蛋上五官相配极为妥帖,真是应了书上赞美人的一句话,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实在找不出什么语言来赞美,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点缀在吹弹得破的脸庞上,顿时整个人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不过雨少白下意识的觉得,这少女就算不是水冬灵,也肯定跟水冬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且不说她会用惊鸿决,光是那出尘如仙的气质,就和水冬灵如出一辙。
见着雨少白打量自己,白衣少女微微一笑,灿若芳华,雨少白上前问道:“不知你......”
玉葱般手指微抬,白衣少女做了个古怪的行礼姿势,“大人受惊了。”
她这声大人,雨少白顿时楞了楞,这少女叫自己大人,那绝对不是朝廷的人,因为朝廷中人称呼官员,首先就是叫官职。
看来,这白衣少女肯定是水冬灵门派里的同门了。
想到这里,雨少白转身扶起宁馨,伸指解开怀中美人穴道,宁馨出人意料的狠狠一抬手锤了他的胸膛一下,接着垫起脚尖一把搂住他,搂的紧紧的死也不肯松开。
银纹白袍滑落在地,宁馨紧紧抱着他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被美人死死搂抱着,雨少白脸上火辣辣的,也有些汗颜,刚才那番话其实更多含着迷惑荆无极的成分在,解释是肯定不妥当的,若真解释了,那简直就太伤人了。
那白衣少女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一汪深潭般清澈,却没一点儿看笑话的成分,到底是绝世高手风范。
轻轻拍着宁馨背部,触手之下绵软滑腻,却又弹性十足,不过雨少白这会儿可不敢起什么香艳的念头,宁馨在他怀中把数年来挤压的泪水流尽了一般,楞是把他胸口染湿了一大片。
对面十二丽人领头的如嫣脸色惨白,许久,这才沙声说道:“技不如人,我们姐妹认栽了,只是希望容我们先葬了我们相公的尸身。”
那白衣少女叹气,“荆寨主虽然在夏靖边疆屠杀过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可却也在风沙雪山救了一方百姓,一生功过实在难以评说......”
她话未说完,十二丽人顿时低声啜泣,风沙帮占山为王,山上之人为多以许多少数民族小部落聚集之所,为谋求发展,慢慢形成风沙帮。
说是帮会,其实也就是无数百人小部落结合体罢了,勉强算得一方豪强,只是靖国灭齐国时候大军压境,弄得齐国赤地千里,风沙雪山便成了大多数老弱聚集之所。
风沙帮本就不富裕,多了无数难民自然入不敷出,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而荆无极数年前在巴蜀游侠过一段日子,人在少年难免容易动侠义心肠,遍洒银钱之下得了风沙帮前帮主喜欢,当时十二丽人便还幼齿,倒也喜欢那算得英俊人又风趣的荆大叔,后来荆无极投靠靖国成了相王大丞相元正林的亲信,又组建马贼帮在夏靖边境劫掠,也在风沙帮拉过不少精壮夏子,于是荆无极等于间接救助了许多雪山少数民族山民。
半年前靖国灭齐国,风沙帮日子愈发难过了,十二丽人自告奋勇,好比乡下人进城混黑道一般,去了荆无极山寨,荆无极此人倒还有些义气,又看十二丽人个个出落的如花似玉一般,自然舍得花钱,抢来的银钱物资通过无数渠道进了风沙帮,荆无极在夏靖边疆受千万百姓唾骂,在风沙雪山反而成了万家生佛,人生真奇妙。
十二丽人便是如此心思,他再坏,对我们风沙雪山有恩,香火情分到底有,怎么能不哭?
听了白衣少女解释,雨少白目瞪口呆,这也太戏剧化了罢,看看地上荆无极的尸身,内心也有些抱歉,不管如何,就事论事,此人的确有些功德,当然,巴蜀之地,多少百姓死于他手,其功德不足以赎死,也的确死得其所。
松了宁馨,他走过去双掌合在一起祷告了一番,“荆无极,说实话就算你不来,也难免一死,此番夏靖议和乃是大势所趋,与其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死在我手上,好歹一个痛快,放心了,我答应你的定然做到......”
荆无极大眼朝天,若地下有知不知道作何感想。
“十二位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从贼到底不是正途。”
那白衣少女口气极大,明明一脸小儿女模样,口气却宛如得高望重的老前辈教训晚辈,她接着转身面向宁馨说道:“想求东平公主殿下一个薄面,不如让她们在府上当差,如何?”
宁馨伸指拭了拭眼角泪水,只是眼睛肿大如桃子一般,怎么也遮掩不了,“妹妹对我有救命之恩情,敢不从命。”
“如此便先替她们多谢公主殿下了,雨大人。”白衣少女淡淡一笑,转头看向雨少白。
雨少白应了一声,讪讪笑笑,“多谢相救,敢问,阁下可是水冬灵同门?”
“这便小事,无足挂碍,说到谢字,先应该谢雨大人为万民谋求福旨才对,冬灵的事,一会儿再说。”
白衣少女微微欠腰,弄得雨少白极不好意思,连称不敢,他做的一些事,虽然都是为了百姓谋福利,可系统的奖励也是实实在在的收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受人家一礼,心里面也在寻思对方身份。
说是水冬灵的同门师妹,可没道理如此年轻啊。
哪有师妹比师姐强这么多的道理,水冬灵是二品巅峰。
而这位姑娘,刚刚那一掌之威,估计整个西厂的高手加在一起都打不过。
白衣少女微微颔首,走到那十二丽人跟前,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如嫣眼睛慢慢睁大,看对方神色顿时不一样,连连点头,接着白衣少女伸手,在每人肩上抚摸了一下,低声说了几句话,雨少白竖起耳朵想听,可惜,白衣少女似乎知道他心思一般,嘴唇微动却没声音,想必是用传音入密的法子说话。
交待完毕后,她冲雨少白微微欠身,“冬灵在天绝门很好,不日将继承天绝门掌门之位,劳烦雨大人挂念了,但她终究与雨大人不是一路人,还望你们以后不要再相见。”
说完,也不见弯腰屈膝,身子直直飞去,如烟如雾一般的身形,顿时消失不见。
“喂,你!等等!”雨少白下意识的想要问个究竟,可对方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之中。他愕然的同时,实在无法想象这十来岁年纪如何有这一身神鬼一般的武功身手。
这时候十二丽人走过来,盈盈万福口称公主殿下,宁馨虽然答应了那白衣少女,毕竟刚刚死里逃生,何况对方论身份还是地上死人的妻妾,自然信不过,难免脸色难看,好在皇家气度在,微微颔首示意。
“各位嫂嫂,我们不打不相识,万望忘却以前恩怨才好。”雨少白话说完,十二丽人却不搭理他,弄得他有些尴尬。
算了,自己刚杀了人家老公,菩萨来点化也没那么快解开心结,只是好奇那白衣少女到底跟对方说了什么,对方就肯了。
十二丽人也并非笨蛋,总不好意思立刻跟了去东平公主府邸,为首的如嫣留下在西京的地址,携带荆无极尸身匆匆离去,剩了雨少白和宁馨独自在黑暗长街,清冷的月依然高挂空中,地上除了一摊血渍再没其他能看出刚才厮杀,连满地的雪花镖都被十二丽人一并带走了。
干咳了一声,雨少白随手捡起地上的白袍抖了抖灰尘,轻轻替她披上,低声说:“我便送你回府罢。”
这时候人烟散尽,宁馨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想到雨少白自废肾髓,日后失了男人乐趣,自己实在对不起他,又想起刚才自己那般搂抱对方,未免害羞,嘴唇微动,还是没说出话来。
两人在月色下站了一会儿,雨少白看她不动,开口道:“上车罢。”
说着走过去驾车,想了想,又折还回来,四处找了找,“小气鬼,连人皮面具都带走了。”
悻悻作罢,转身上车,坐在驾座上一抖马缰,四匹良驹齐声恢恢一嘶,泼刺刺跑了起来。
雨少白在车上便寻思那神秘少女所言,为什么并非大弟子的水冬灵会继承掌门之位?
天绝门只要是掌门,就不能嫁人......这......
可知道水冬灵心思的雨少白却是知道,她不喜欢拘束的生活,蜗在西厂当差,难道就是她为了躲避师门?
而在车内,宁馨芳心散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面对雨少白。
一车内一车外,两般心思在心头。
到了东平公主府邸,早有无数太监婢女迎上来,宁馨在一个婢女搀扶下下车,看了雨少白一眼,此刻人多,却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早些歇息,本侯便告辞了。”他说着指了指宁馨身上白袍,宁馨一愣,缓缓脱下递了给他,心里面焦急,这人怎么不开口,叫我怎生好意思开口去说。
套了袍子在身上,雨少白微笑,转身离开。
看他也不回头,宁馨无奈,大声说:“那个......方才我说的话便......便一辈子算数......”
话没说完,倒是脸红起来,下人们个个惊诧,自家主子是个绝不肯跟男人多说话的冷淡脾气,怎么跟那年轻人这般说话。
雨少白回身想解释,觉得此刻机会不合适,笑了笑,回使驿馆去了。
宁馨俏然站在夜色中,想起方才际遇,顿时芳心混乱一片,夜色愈发深了,寒气逼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中涨痛起来,一个婢女这才想起把带着的袍子披过去,触手之下,公主身上滚烫,顿时惊呼,“公主,您......您着了风寒了。”
雨少白回到大夏使驿馆,那雷小米一帮人正在他房间等他,见他回来,七嘴八舌问长问短,雨少白强用惊鸿决好一阵厮杀,此刻身子撑不动,刚进了使馆,整个人便软了下去,雷小米等人赶紧搀扶着让其倒在床上,好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