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月正要说话,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浅笑宛如天籁传来,“任妹妹要负了谁?”
话音未落,拉门被两位使女拉开,那位美艳少妇东平公主便俏生生站在门口,看见雨少白后似乎一丝儿也不意外,只是浅笑着,“原来,是雨侯爷,你们便要谁负了谁啊?”
任明月低声啐了一口,旁边黑木圣女微微欠身。
雨少白看她语笑如花,免不得心里面一热,起身一拱手,“见过东平宁馨公主。”
宁馨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女子,自从丈夫死后数年也不知道多少豪门权贵追求,应付男人讨好真是熟了不能再熟,拿捏极为巧妙,总是不远不近,让你亲近不得,但又舍不得掉头了人,不过雨少白这般厚脸皮的她还真少见。
“雨少白,西北侯,西厂厂督,你名堂倒是不少,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宁馨缓缓走到任明月身边跪坐下来,接过递上的茶盏浅酌一口,“任妹妹,你这个负心人可了不得,到了咱们大靖便欺负了两个郡主,好威风呢。”
雨少白当下耸了耸肩膀,“只听说过跳蚤咬人,可没听说过人咬跳蚤。”
几位美人纷纷睁大眼睛,这是什么话?女人成跳蚤了?
“让一箩筐跳蚤不咬人容易,可让一个女人不亲近男人可就难了。”
雨少白微微一笑,似洒脱又似说自己冤枉的不能再冤枉了。
“我怎么知道谁谁是郡主,谁谁是公主,跳蚤咬人就要有被捏死的觉悟,女人想欺负男人,也要有被调戏的觉悟啊。”
他瞎掰完了歪理后,不管几人目瞪口呆,一笑拱手,“本侯告辞了,小圣女,过几天有空我便来带你出去游玩,听说这西京有一处风景绝佳......”
说完翩然出门而去,真就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黑木圣女微红脸颊不知道在想什么,任明月和宁馨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时用手背掩口大笑起来,这两女都算得女中豪杰,极精与打算的,形形色色男子也不知道接触过多少,可谁能掰出这番歪理的?怕也就雨少白一人了。
雨少白离开东平公主府邸,走了两条街口,便有些好笑,看着大街上夏国衣冠,顿时也有不少感悟,大夏朝虽然只不过区区百万平方公里国土,可夏文化在这个时代却四处盛行,走在西京城和京城区别根本不大。
大靖国的皇帝们也常常穿大袖飘飘的夏国儒服上朝,随着这样的文化在市井发展,靖国民间谁不会讲夏语?
他边走边想,恰好街边一家义学馆,秃瓢的靖国小童们正在跟先生摇头晃脑念书,童音稚然:“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三字经?不是吧?
雨少白听了诧异,于是踱步过去,探在窗口张望,那先生捻着颌下鼠须,微闭着眼睛,手上可不正是一本《三字经》。
两国文化相交如此,说不是兄弟之邦也没人信啊!
夏靖和谈,大势所趋,势在必行。
回到大夏使驿馆,刚刚进门,恰好看见秦昱,秦昱一把拉了他,“少白,你惹了祸事了。”
有些莫名其妙,雨少白问:“我又怎么了?出门逛逛青楼也不成啊?”
站在秦昱身边的蛇卫铁线顿时挑眉,怒道:“你这乱臣贼子无耻之徒,大夏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你特么就一个蛇卫,老子逛青楼关你屁事,雨少白强忍心中之怒,看向秦昱,秦昱低声说:“你在相王大丞相府上说的那些话怎么算?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谁找上门来了?
雨少白疑惑,叶瑶?
“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罢。”秦昱叹气,“你自己回房间看看就是。”
雨少白匆匆往后院走去,铁线蛇卫看着他背影嗤之以鼻。
“这可怎么办啊?”
秦昱无可奈何,这人有女帝和朝阳公主罩着,又无边艳福,是男人都要妒忌他啊,说起来,找来的那位姑娘实在是......我见尤怜,可惜了,是个靖国人......
雨少白匆匆回房,刚转进门,就看见黄琼郡主叶芸一身鹅黄色衣衫,身边还带着个侍女,看见他后先是脸上一红,接着便有些愠色,低首不语。
“原来是云妹妹,我以为哪个。”
雨少白看见她,忍不住调笑,盖因为云贞诺弱质纤纤,好比可爱的小猫小狗叫人忍不住去逗了玩儿,“怎么有空来寻哥哥玩耍?”
“你这人好生无礼。”
云贞旁边侍女忍不住给自己主子出头,云贞眼神怔怔,接着盈然欲泣,心说这人闹得满城风雨,自己日后如何嫁人。
“你堂堂大夏国西北侯,出名的文武双曲星的才子,好端端的招惹我作甚么?作践我作甚么?现在整个西京谁不知道黄琼爱慕大夏国使节雨侯爷,便连身份也不要了死活要给人家做妾......”
想起那些风言风语,云贞忍不住珠泪儿滚滚而下,她本就是个脸面儿极薄的女子,那些风言风语的到了她耳中,如何吃得消,想一想,寻死的心也有了。
“我一个纤纤弱质,卑贱的夏族女子,你还要如此欺负我......”
旁边那侍女恨恨瞪眼看着雨少白,恨不得上去扇对方几个耳光给自己主子出气。
雨少白一想,外面谣言的确伤人,这姑娘也真够可怜的,这就被自己和她老子拿了当筹码,恐怕也没一刻幸福过,实在是个可怜人儿。
想到这里,心一软,走过去捏了她手说:“什么卑贱不卑贱的,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啊,你别整天自艾自怜的,幸福么,要靠自己去争取才行。”
他说着一把扯了云贞在榻上坐下,“云妹妹聪慧过人,俗语有云,无男岂能有女,无女岂能有男?男尊,男人谁生的?女卑,女人谁生的?尊的能生卑的?卑的能生尊的?男尊女卑全是狗屁不通,不管男人女人,幸福都要靠自己去争取才行......”
云贞和那侍女被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语言给吓得愣住了。
“听不明白?这......这样,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我。”
雨少白一挺胸,“我也不是什么豪门权贵出身,性子疏懒又专爱冶游,还是个太监,可我照样敢追求我大夏朝的朝阳公主......”
那小侍女捂了嘴巴,想了想,又问:“如果你们大夏国女帝不肯呢?”
“嘿,那我就拐了她私奔......”雨少白满口雪白牙齿,笑得宛如狐狸一般。
“哼,原来你是想哄我们郡主跟你私奔。”那小侍女使劲儿冲他皱了皱鼻子,“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人。”
雨少白无奈摊手:“小妹妹,你看我很像拐带妇女的人贩子么?”
小侍女点头,“不是像,你根本就是,说了半天,不就是哄我们郡主么。”
云贞面红耳赤,偷瞧了雨少白一眼,低声呵斥说:“絮儿,又乱说话。”
雨少白摇摇头,无奈道,只是劝慰你家郡主,怎么说的我跟拐卖人口的呢?
全然没发现旁边云贞脸色转白,一双素手便紧紧绞扭在一起,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了。
那被称为絮儿的小侍女眨巴眨巴大眼睛,“那你说这番话什么意思?我可不相信你们男人做事没目的。”
呃,雨少白被她呛得直翻白眼,这小丫头片子也忒人小鬼大了罢,看看对方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实在想不通,这小脑袋瓜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我说小妹妹,你家郡主便想瞧瞧江南景色,我只是劝她要敢于抛开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叫男人做事有目的?我就算是人贩子,那也是好心的人贩子......”
絮儿呸了一口,一脸的鄙夷,“我们是草原人,我们草原上有句俗话,狼整天便想吃羊,狗整天想吃屎......”
看着小姑娘脸蛋上一本正经,雨少白绝倒,这话未免忒粗俗了。
不过想想,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小姑娘枉自有个江南味道极浓郁的名字,骨子里面根本就是个草原小姑娘脾气。
“得,权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怕了你了。”雨少白认输,“被你打败了行不行,好了罢。”
絮儿洋洋得意,一偏小脑袋把下巴翘起来,“算你还老实,我可告诉你,我们郡主不会跟你私奔的。”
云贞又羞又恼,“絮儿,再说我便把你送给叶瑶去。”
这话管用,想必叶瑶凶名在外,小姑娘顿时就吐了吐舌尖,“我怕我怕,我不说还不行么。”
一时间房间里面有些尴尬,云贞感觉自己坐在榻上离雨少白太近,微微挪动香臀,便又坐远了些,小姑娘絮儿虽然说怕,骨子里面可大胆的很,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便使劲盯着雨少白,生怕他把自家郡主就这么拐走了一般。
轻咳了一声,雨少白嘴角一扬微笑,“云妹妹,我念首诗给你听吧......”
说着回想了下词句,轻轻咏念给云贞听: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雨少白投其所好,自然哄得云贞喜欢,轻声念着诗中句子,说不出欢喜,眼神中透露出无限向往,他趁热打铁,“天下西湖三十六,轻舟过处是扬州。云妹妹,你若不去看一眼,我保管你一辈子都后悔。”
旁边站着的絮儿顿时跳脚,“呔,你还敢说没企图?”
不去理会小姑娘,雨少白只是看着云贞,轻声儿哄她,“你是要做一只笼中鸟呢,还是愿意做一只江南雨燕?”
云贞不语,低头咬唇,心思全部乱了,她亲生老子是个典型腐儒,从小让她读的是烈女传、女儿经,讲的是奉献,可眼前雨少白灌输给她的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愿意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以你的才学,日后说不定就能成个天下知名的女词人,你到底是愿意做一个穿金戴玉的靖国郡主呢?还是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当代女才子?”
“我......”云贞脑中乱成一团麻一般,雨少白给她描绘的是一个超级大馅饼,诱惑力十足。
深知美人心思的雨少白明白此刻当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反而不美,反正今天这颗种子是种下去了,日后发芽开花是免不了的,于是笑了笑,“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呢。”
“没安好心,郡主,别答应他。”絮儿睁大了眼睛瞪他,狠狠捏起粉拳挥动。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安好心?”他一挑眉,接着笑说:“其实,云妹妹兰心惠质,我十分想和云妹妹结拜为异姓兄妹,就怕高攀,云妹妹不肯......”
云贞一颗七窍玲珑心,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帮自己正个名份,好去堵西京城谣言的悠悠之口,顿时眼圈儿就红了。
自小到大,谁这么体贴过她?
谁这么真正了解她的心思,也就眼前这个笑起来很好看,只不过见了两次面的人了。
“好了,可别哭了,瞧,脸蛋儿哭花了可损你大靖国第一美人的名声。”
他从怀中摸了一方洁白手帕塞到云贞手中,“若别人瞧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俗话说好话不灵坏话灵,他话音刚落,外面急匆匆冲进来几位,为首的正是雷小米,“侯爷,我们打探得清楚......”
话说了一半儿,就看见雨侯爷正低头哄着一位大美人呢,顿时大叫不妙,齐齐往门外退去,“真真罪该万死,俺们什么都没瞧见。”
云贞满脸儿红晕,赶紧站起身子,雨少白心里面叹气,“几位都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