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莹嘴里的话虽然让人遐想连篇,可她—边说话,—边脸色变得越发惨白。
毕竟,世人皆知西厂厂督雨少白是个太监。
一个尚未婚配的黄花大闺女,千金小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比那青楼勾栏里的女子还要不堪。
这—刻,离得远远的心睿眉头微皱,眼里有怒意,有羞涩,也有不满。
雨少白很是意外,他真没想,在这样的世道居然到能听到这样的话来。
可他的心里又忍不住叹息,好好的女孩家,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雨少白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摇摇头,道:“何姑娘请不要自误!说这样的话,有损名节啊。”
“大人看不上婉莹嘛?”后者清水般眸子渐渐恢复灵气,看着雨少白。
雨少白脸色冰冷,说看不上,那是假的。
何婉莹的姿色比起柳茗烟或者苏梦妍,也毫不逊色了、
雨少白是喜欢漂亮妹子的,他是男人,哪男人不喜欢漂亮姑娘的。
但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何姑娘,何必呢?”
"大人......”
后者双眸彻底恢复神彩,却由失神变成了绝望,轻声苦笑道:“除此之外,婉莹已散尽家财,真的再没有什么其他能给出来的了。”
何家的事情,雨少白也是从心睿口中才知道的,心里微叹,一族全出事,家财又散尽,再加上生得如此绝色,恐怕未来的日子堪忧,也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可他心里虽叹惜,表面上却依旧平静道:“何姑娘,令尊犯的是大夏例律,本侯实在是有心无力,想帮姑娘,也帮不了。”
何婉莹微微一震,脸色惨白的抬头,声音略微颤抖:“大人......的意思是,倘若家父是受冤的,小女子便是什么也不给,大人也会替家父求情?”
雨少白想了想,道:“婉莹姑娘这般孝顺,本侯自然有侧隐之心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整个大夏就没有一个无辜的官员。
有一个算一个,在雨少白看来,都特么有黑料!
翰林院有个大学士,都特么五十几岁的人了,前不久还纳了个十二岁的妾!!!
这特么放到现在,就是枪毙的死罪!
"侯爷,您的话,婉莹能信嘛?”
湿透的发丝贴在额间,她微微抬头,凌乱的衣衫也随之微动,红着的眼眶盯着雨少白,她才发现,这位名扬天下的大人,原来生得如此俊美,倾国绝世.......
“婉莹姑娘的意思,令尊真是被冤枉的?”
雨少白笑了,笑的很讽刺。
“若是家父罪有应得,烟儿自会陪家人—起去,也不敢叨扰大人。”
雨少白想了想,最后道:“婉莹姑娘稍等。”
说着他来到—边,心睿的身边,问道:“诗诗,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其实,就是前不久,何侍郎与其子侍讲学士何进卷入了派系之争,何侍郎论罪,正常判不及死,革职在家已经算重了,不过卷入派系之争后,便被东厂魏无贤下了黑手,重中之重判处,才遭了个满门受坐的下场。”
心睿对于这些东西本就看的清,来到西缉事厂后,钻研朝廷派系,想着就是为自家大人趋吉避凶。
雨少白苦笑道:“还真是有些冤的?“
“是的,大人。”
雨少白头有点疼,觉得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消息是那可怜的姑娘,有着落了,坏消息是,这事对他恐怕很棘手。
心睿又道:“大人,此事涉及派系之争,现在尘埃落定,就算是张首辅亲自下场恐怕也难以处理,派系之争最是复杂凶险,当今天下,恐怕没几个有办法,心睿觉得,如果您想要帮何小姐的话,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雨少白凝重道。
“去求陛下开恩。”
“求她?!”雨少白眼前—黑,有想吐血的冲动。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想问问多智的诗诗有没有别的好办法。
“婉莹小姐,起来吧......”
雨少白回头道.
后者苍白的小脸之上,清水双眸看着雨少白:“大人,您,答应了?“
“进来再说。”雨少白道。
何婉莹这才想起来,但是因为跪得太久,已经站不稳了,好在旁边的丫鬟将她扶了一把,才没有摔落在地。
将这可怜的姑娘迎进了西厂,雨少白吩咐一名伺候的妖娆卫道:“带婉莹姑娘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
没—会儿,换上了一身白衣,但气色仍旧十分之差的何婉莹出来了。
—身青衣的时候,她就像初春之时,随风飘扬的草儿,像是精灵—样。
换上白衣的时候,她就像是天际初露的一抹光华,华而不刺,别具一格。
请脸色苍白的何婉莹坐下,雨少白随后如实道:“婉莹姑娘,既是冤枉的,本侯自是想帮姑娘,然而陛下对我恨之入骨,本侯去求情,就怕陛下由秋后问斩变成立即问斩,姑娘自己有没有门路?”
何婉莹心中不解:“大人名满天下,又有不世功劳,陛下真的这般恨您嘛?”
“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雨少白脸色发黑道,要不是比较咸鱼,真想自己干了,但是管理天下烦心事,操心事更多,每天早早起床,这样那样的规矩,烦。
当明君不容易,现在他是偶尔做做研究,却能名扬天下,在史书上名声都会好起来,史书上记,都是当年某某某官立下啥啥功劳。
可如果想当个好皇帝的话,那就真的是天天呕心沥血,没事你都要早起看书啥的,要有一点懈怠,就容易被骂成昏君,有一点生活上的不对头,百官就能找你麻烦,天天在你耳边念,想想前世史书上的皇帝们,那就真的都够了。
想当好皇帝,真是片刻不能放松的。
他可不像过那种娶个老婆立个后都不能自由,立个平民家的姑娘都要被说三道四百般劝阻的生活,当然,如果是暴君的话,那倒是不用考虑这些......
相较之下,他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
西厂地位独特,不受派系纷扰,自成一阁。
“婉莹还是想求大人试一试......”
何婉莹沉默了片刻,最后脸色苍白道:“婉莹已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此前也跑了无数这地,家财散尽,然而那些人不过是欺世枉名之辈,请大人施恩,无论结果如何,婉莹之前的承诺都会兑现,若是成了,婉莹愿给大人作妾,若是事不成,婉莹也会侍奉完大人,之后再随何家而去......”
“何姑娘太看不起本侯了。”雨少白冷冷道,有点生气,真以为他雨少白的是那种趁人之危的王八蛋。
“大人......”何婉莹看出雨少白生气,顿时低下了头。
......
“爱卿来做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女帝寝宫。
隔着维帐,身在内间的女帝看着站在外面的雨少白,内心有些发怵,思考自己是不是哪一环又出了问题,万一雨少白又骂自己,自己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是不是来怪罪我的?
一定是吧。
毕竟朕都要砍了他的头了。
完了完了,今天估计又要被骂了!
然后自己又会被他气个半死!
女帝小脸越冷,看着雨少白的目光,冰冷刺骨,恨不得在他说话之前,先将其斩了。
“陛下,臣是来谢恩的。”
雨少白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从来没有骂过女帝,把女帝气个半死,像个普通臣子一样正常道:“谢陛下赐候爵,赐盐银分成。”
女帝闻言微怔,然后长松了一口气,嘴角也出现了一丝笑意,这乱臣贼子,居然还是知晓感恩的,随即语气平淡的回道:“这是爱卿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