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摆了摆手,道:“关西军既然已经追了上来,这二十余万洛阳军民便不可能顺利撤回黄河以北了。”
“不过。”高欢话锋一转,道:“让关西军这么轻松可不行,你率骑兵掩杀过去,我率步兵为你掠阵,如今关西军的骑兵都在靠近黄河的位置,战线已经收拢,仓促之间无法展开,我军冲击,定然能胜一场。”
“得令!”
高敖曹闻言大喜,率领亲卫向两翼轻骑发出信号,准备冲杀一番。
高敖曹的长槊高高举起,两翼的轻骑纷纷靠拢而来,汇聚在他的身后,形成了杀气腾宵的骑兵大阵。
铁骑如云,甲光向日,一身银甲的高敖曹在云层投射下的光影中犹如战神下凡一般,率领上万轻骑向西攻击。
战马一开始,踏着小碎步慢慢地前行着,紧接着,随着有节奏的抽打,训练有素的并代铁骑开始形成一道北接黄河,南接邙山的铁幕,不可阻挡地向西碾压了过去。
“驾!”
狠狠地抽打着跨下的代北骏马,高敖曹一声长啸,豪气干云。
冰冷的马蹄铁重重地践踏在地面上,黄河颤抖,邙山震动。
“韦总管,阵型铺展不开,不如避之?”
杨忠皱着眉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在他看来,两军中间还有大量的洛阳军民,完全可以作为肉盾,给西魏军撤退争取时间。
毕竟东魏军身后还有三万步兵,而他们的后援还在二十里之外,一时半会儿是赶不过来的。
韦孝宽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必。”
见杨忠疑惑不解,韦孝宽复又解释道:“临行前,至尊便授意予我此战如何抉择了。”
“这...”
杨忠有些不可置信,每逢大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谓的锦囊妙计不过是小说家言,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还是要看主帅随机应变,怎么可能临行前就布置好一切了呢。
韦孝宽轻笑一声,道:“至尊未布置军略,只讲了人心,不需要撤离,我军若撤,洛阳军民必然惊疑,至于如何迎敌,你且看着吧。”
韦孝宽话音刚落,就见东面异变突生。
刚才还在箭雨下逡巡不前,胆小如鼠的洛阳禁军,突然发了疯似地开始攻击东魏军的一万轻骑。
“去死!”
高敖曹大怒,他原以为这些溃兵根本就不敢阻拦于他,可如今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在他面前,真是自寻死路。
长槊迅如闪电般刺穿了一名洛阳禁军的皮甲,透过胸膛像是串糖葫芦一样,把他身后的袍泽也击毙当场。
高敖曹在洛阳禁军散乱的阵中横冲直撞,无人可挡。
可渐渐地,高敖曹发现了不对劲,随着自己的推进,这些洛阳禁军的兵力密度开始被压缩,抵抗愈发顽强了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
在后方观战的高欢摔着马鞭,后悔莫及。
他早该想到的,几轮箭雨以后,这些被他们视如猪狗的洛阳禁军,就已经不是友军了。
而高敖曹带兵冲击,首先碰到的不是西魏军,而是夹在中间的洛阳禁军。
这些禁军在东侧开路,西侧就是他们的家属和其他的洛阳百姓,身后就是妻女,哪怕心中再胆怯,再恐惧,也必须与高敖曹所部一万轻骑拼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