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斜了他一眼,又使劲挣了两下,看似反抗,其实欲拒还迎的意思更多一点。
“你昨晚不是刚要了吗?”
“过去这么多年,想把欠你的还了不好吗?”
“等等。”
她忽然按住林跃的手:“我有一个问题。”
“说吧,什么问题。”
“你跟齐小小……怎么就没要个孩子?”
他的手臂缓缓落下:“这是小小的意思,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经历同样的苦难,还说希望把有限的时间都用在我的身上,我跟爸妈都做过她的工作,可是……你知道她的脾气的……”
她当然知道齐小小是一个多么有主见的人,捕捉到林跃眼里一闪而逝的怀念,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下。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我的意思是我不该问这个问题,起码不该在这个时间问。”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
……
枫树掉光了叶子,鲜花变作春泥,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大地,街上的行人换上了加厚外套和羽绒服,在户外停留的时间明显减少,赖被窝的时间明显增加。
窗户上的冰花消了又生,生了又消,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遍。
夏洛带着呼吸面罩躺在病床上,现在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
和以前一样,没有粉丝来看他,没有朋友来看他,就连亲妈……来探望他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只有当班的护士还能保持微笑,因为夏洛大明星很有钱,医院能够在他身上不断榨取利益。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没有了盼头,就剩等死了。
这一天,一个人走进病房,小护士嘱咐两句后出去了,那人来到他的床边坐下。
“洛儿……”
这一开口他就知道是谁来了,手不由自主地扬了一下。
“哥想干什么?”
他的手腕被压住。
“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张扬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45度角仰望墙头挂着的十字架和花环,一副难忍悲伤的样子。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倔,爸来了好几次都被你赶出去了,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哪天死了怕是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唉……”
他爹里爹气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妈的。”
被子开始起伏,床单开始出现褶皱,面罩上的雾气也越发浓厚。
“哥,你看你怎么又激动了呢,你现在这个状态,爸很痛心啊。”
张扬从椅子上起来,凑到夏洛耳边小声说道:“在韩大春和马冬梅的婚礼上,王老师说师母被神仙托梦,让她去搞电子商务,孟特娇也说自己被神仙托梦,告诉她投资玻尿酸概念能挣大钱,大春也说有神仙托梦,神仙还给他画了好多K线图……洛儿,你知道么,其实我也被神仙托过梦,但是我没有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敢说,也不能说。神仙告诉了我一条不同于大春等人的发财之路,说只要跟着你就能吃喝不愁,如果能够把你妈追到手,那就是富贵命了,因为你就是一个暴发户,有钱以后必然放纵自己的欲望,最终毁了自己,等你把自己玩死,我就可以继承你妈……和你的财产了。一开始我将信将疑,可是后来大春他们都发了,然后医生告诉我们你得了艾滋病,我相信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可是你知道的,心里藏着秘密的感觉很不好受。洛儿啊,你放心地去吧,不要怨恨,爸向天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妈的。”
白雾一下子充满面罩,被子剧烈起伏,被张扬按住的手不断地抖动,十秒钟后,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鸣,代表心率的曲线变成了一道向前推进的横。
张扬眨了眨眼,赶紧从椅子上起来,一面拼命地挤出两滴眼泪,一面跑到门口对着护士站大声疾呼:“护士,护士,快,快,洛儿他……他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