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画听到姜鸿教授刚刚就是这么呼喊男子的,其实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又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和持续不断的直升机噪音,就算乔画拿着喇叭喊对方也不可能听见。但她依旧控制不住想要发出声音,想让他再坚持一下。
江生好像真的听到了似的,从冰冷阴暗的海水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救生员丢过去的救生圈。
“他太棒了!”乔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热泪盈眶,拉着姜鸿教授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江生被救生员顺利救上了橡皮艇,却没有时间喘口气休息,而是探了探小姑娘的脉搏,又凑近听了一下她的呼吸。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沉默的举动。他苍白着脸,不停地给小女孩做着心肺复苏,一下又一下,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橡皮艇划破平静的海面,留下一道白色的余浪,约摸两分钟左右就划到了船体边缘,在游轮上等候的工作人员立刻将救生绳梯扔下去,“这边!”
橡皮艇上只有两个救生员,一个负责稳定船体,一个拿着手电筒。拿手电筒的救生员对着江生说:“孩子给我,你先上!”
江生没有犹豫,他对专业的救援队员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将孩子交给了救生员。
可惜这救生员的业务没有他想象中熟练,接过孩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弄丢了手电筒。电筒在橡皮艇边缘磕了一下,掉进波涛汹涌的海平面,电筒光线两秒便被吞噬了。
趴在栏杆上看热闹的群众皆是心头一紧,却没有人上前帮忙,直到一束手电筒的灯光从栏杆上射向了橡皮艇。
乔画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大的作用,只是条件反射的想要做些什么。上船的时候,每个人都领取了一个资源包,里面装着一些必备的小工具,其中就包括这个可以挂在隔离服上的手电筒。电筒的光亮强度虽然都是按照军用级生产的,但是在波涛诡谲的海面上,作用微乎其微,刚射出去就被黑夜吞噬了大半。
旁边的姜鸿教授见了,也赶紧从兜里摸出手电筒,学着乔画的姿势帮忙投光。
有人瞧见他们的举动,依葫芦画瓢地加入了行动。
一开始只有寥寥几束,后来就越来越多的人涌到栏杆边上,没有任何人组织的一场行动,从一个个光点汇聚成闪耀的星河,终于照亮了那艘橡皮艇,也照亮了站在船头的江生,他穿着黑色的隔离服,动作矫健地抓着绳梯往上爬。
顺利上了邮轮之后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站在邮轮边上接应救生员和小女孩。
江生跳海前摘掉了防疫面罩,此时和小女孩呼吸着同一片氧气。众人想起船长刚刚提起过小女孩已经感染了七级真菌的事实,纷纷避之若浼。就连船长也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会被感染。
只有乔画主动上前接应,帮着接过了小女孩。
“她……”
乔画还没问出口,就听到江生冷冰冰的声音,“死了。”
伴随着江生声音落下的,还有两条卷在小女孩裙摆里一起带上来的海鱼尸体。落在甲板上的海鱼不知道死了多久,身体已经腐烂了一半。鱼肚子往外翻开,里面除了恶臭的蛆虫外,还有红色的塑料碎片。
不知道里面带着多少未知病毒,怕死的乘客终于散开,立刻朝着自己的休息舱跑去。
船长看着小女孩的遗体,忍着干呕的冲动叫来搬尸工人,“赶紧送到第三舱。”
这一举动看似冷漠无情,其实也是为了其他乘客的安全着想。
没有人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无动于衷,除非死亡已经变成了比吃饭睡觉还要频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