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雾就开始窸窸窣窣,退却一段距离又不肯说话了。
“我跟诸位说了几个月的话,也算是有些交情,如今诸位却连这点消息都吝啬透露于我么?”
雎安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与他们僵持着。直到那些黑雾又开始不安地躁动,一些轻微的声音被他捕捉到。
——魔主从不显露真身。
——但不周剑失窃那天,魔主曾在星卿宫内出现。
他们的絮语又渐渐不可听闻,雎安笑了笑,说道:“多谢诸位,我会好好将诸位渡为灵气,不至于落入魔主手里的。”
他温言致谢,仿佛面前这些不是心魔,只是些不大好相处的老朋友一般。
思薇最近事务繁多以至于头疼,她负责监察巡视梁州,此番梁州的三大仙门派了不少人参加封星礼,诸多事宜需要与她确认探讨。大约半月之后她也要动身去梁州巡查,需要开始做准备。
偏偏在这个关头,雎安突然险些失格后被师母救了回来,柏清封锁了消息只有几位星君知晓,对外只说雎安被引渡的心魔反噬受伤。宫里的事情又乱作一团,她分担了不少原本雎安的事务。
至于雎安差点失格的原因,柏清师兄更是讳莫如深。思薇想,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她只是没有想到,当时父亲身死即熙被诛这一连串的事情,她多么震惊郁结都坚持下来了,强悍冷静的雎安却会失控。
她从前觉得雎安像是山里那汪一年四季涌水的泉眼,清澈透明永不止息,仿佛已经这样安稳地流了千年,还将不可撼动地,继续流淌下一个千年。
原来雎安也是会被撼动的。
谁让他们遇见了即熙,即熙最擅长搅乱一池静水,更擅长搅乱静水后潇洒地抽身而去。
正巧这时候贺忆城给思薇递了帖子,请她三日后日落酉时到红仙楼小聚。思薇本忙得想拒绝,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
贺忆城就像一条滑溜的鱼,抓也抓不住,摸也摸不透,说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他说他在奉先城替人做点小活儿为生,思薇倒是很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活儿。
奉先城属于青州辖内,太昭山脚下,因为离星卿宫很近被传说为福地。加上此处为交通要塞商旅繁多,因而十分繁华,街道宽敞屋舍林立。思薇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半天到达奉先城中,穿着一身常服以免惊动人群,沉默默在人流中穿行。
她先到了奉先城内最热闹的茶馆,台上的说书人说书说得不亦乐乎。小厮上前给她端茶,思薇喝了一口茶便问小厮说:“你可知,奉先城里有位姓何名羿的公子?”
小厮看起来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扯了个笑脸道:“呦,您是说何爷啊。”
思薇的那口茶水就呛了嗓子:“何爷?你们叫他何爷?”
“那是,何爷赌技出神入化,可是现在奉先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您要是找他,白日里就去百喜赌坊,晚上就去红仙楼,准没错儿。”
思薇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贺忆城说的“替人做点小生意”,就是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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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赌坊
小厮还绘声绘色地跟思薇描述了贺忆城在红仙楼的各种风流韵事,说何爷真是风月场上的一把好手。红仙楼的顾琴姑娘,方圆十里最有名的才女,弹曲吟诗青州之内莫有能敌,平日里最是高傲不轻易接客。遇见何爷不过三日,就完全被迷住了,日日盼着何爷能去找她,为此还和楼里的宋仙仙姑娘争风吃醋。宋仙仙姑娘原本就以歌舞出名,是个泼辣直率的性子,更是放出话来直言何爷是她心中最爱。
红仙楼的双璧都栽在何爷身上,可真叫人艳羡。
思薇听了直皱眉头,喝完茶就拎着剑直奔百喜赌坊而去。
百喜赌坊位于奉先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金碧辉煌十分阔气,一看就是个销金窟,进赌坊就得先交一笔叩门费。思薇一进百喜赌坊,就发现青天白日的赌坊里却不见日光,倒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若是置身此处怕是要不辨日夜不计时日,沉溺赌局之上不可自拔。
她在诸多衣着华丽人群中穿梭,各个赌局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思薇找了半天,才在人群中发现贺忆城的身影。
他易了容保持着“何弈”的样貌,身着红衣坐在一张赌桌之前。赌坊里令人炫目的灯火之下,他微微眯着眼睛像是有些困倦,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望着眼前的牌局。思薇悄悄走近,就听见身边之人窃窃私语:“陆少爷跟何爷玩六博居然敢出老千,此番陆少爷押了陆家小半个身家的赌注,何爷背后又是百喜赌坊坊主,这可有好戏看了。”
贺忆城敲着桌子,微微一笑:“我早说这座城内六博应当没人能赢我,少爷偏不信邪押这么多身家,眼见着要输了又出千,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呢?”
那陆少爷看起来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约是常年出入赌坊不见天日的原因,看起来气色不好又瘦弱。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站起来咬牙道:“你说得倒轻巧,大家都说你何弈赌技高超手气极好,自打来了百喜赌坊之后便常赢不输,甚至得了赌坊坊主青睐。可赌桌之上哪里有常赢不输,你手上就没猫腻,你就没出老千?”
贺忆城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酒,抬眼笑眯眯地看着陆少爷。
“我没有啊,陆少爷空口白牙就想给我安作弊的罪名,您刚刚可是被我逮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千,在场所有人都能证明。您还想抵赖不成?我听说百喜赌坊的规矩,出千可是要赔十倍的。”
陆少爷面色一僵,索性破罐破摔道:“我不服,在座各位就真的信他何弈只是赌技高超,就没有出千作弊么?他这般来历不明的人,怎可相信?”
在场众人窃窃私语,坊主雇佣的小厮打手们已经消无声息地围了过来,贺忆城似笑非笑道:“陆少爷,你这样输不起可是我最讨厌的。幸而我如今因为些缘故要修身养性,就不与你计较了。这一局的赌资是坊主给我的,那后续诸事就交给坊主来收拾吧。”
说罢贺忆城站起来,整好衣服伸了个懒腰,拍拍身边打手的肩膀。他以近乎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替我带句话,不管陆家怎么赔,若是十倍少一个子儿,以后百喜赌坊的门我就不会再进了。”
思薇感觉到一阵轻微疼痛,近来她偶尔就会有这种刺痛感,因为非常微弱而且转瞬即逝,百忙之中她就没怎么注意。
如今看来,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