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电话很昂贵,更关键的是,需要预存一千块钱的话费才允许拨打,这几个月的戏拍下来,梅雨做为主角,每集的稿酬比范晶和林如是少很多,比一般的配角还是强上不少的。
只是按照合约,经纪公司分成极多,最后落到她手里的,大概也就万多RMB,平均算一下,一个月3000多点,将将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按理说,实习生这些也不算少了,但是别忘了,梅雨是有齐珊赠送的礼服垫底,如果为了后期的宣传,这万把块钱单买衣服就要丢到水里不少。
从另一方面来讲,经纪公司盘削虽然多,却节省了人力物力,像是保姆助理等工作,经纪公司一手包办,来去片场也安排了专车接送,也不用年轻演员们满世界的找人托关系寻求片源,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提高自己的演技的活动中去。
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要不然,也不会北漂的数目远远大于经纪公司签约新人的数目了。
创业阶段,经济紧张,梅雨自然不会把钱浪费在长途话费上,她斟酌了下措辞,给艾米发了一封邮件,“艾米,能否告诉我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
按照时差,这个时候,艾米那里应该是晚上八点,想必回消息会很快。
梅雨随后进了洗漱室,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穿上浴衣,又拿了一条大毛巾蒙上了头发,梅雨一出来,就拿起手机查看,果然,艾米已经回复,梅雨迫不及待的点开邮件:“NOTHING。”
梅雨一愣,靠着床沿,缓缓的坐了下去,nothing?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没什么可以说的?
梅雨心中的疑惑更胜,安格和她母亲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这是她的亲身体验,而艾米,似乎和母亲的关系也并不融洽,否则,他回复短信应该极尽夸奖之能事,“妈咪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她温柔体贴,拥有着所有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
按照梅雨的想法,这个才应该是标准答案,而现在她得到的只是个nothing?
梅雨的手不知不觉的敲击着IPHONE的面板,她知道,如果用破案来比喻,艾米这条线索基本上断掉了。
梅雨想了下,又发了条短信给艾米:“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在国内吗?”
嗯,这就是梅雨的想法,从亲朋好友入手,来看看安格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米的回复很快,也很直接,一斧斩断了梅雨所有的妄想:“都没联系了,你死心吧,她就是孤家寡人。”
梅雨惊诧于艾米运用成语的熟练程度,同时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另外一个想法,孤家寡人?读起来怎么有股会与绝顶凌峰,君临天下的味道。
梅雨缩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完全的包裹其中,现在线索全断,她必须做一个决定了,很可能会就此毁了她的演艺生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子里从阳光普照到静寂黑暗,再回到晨曦满室,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梅雨脸上憔悴无光,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她,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又有什么能阻挡她?
梅雨是个行动派,下了决心,立刻就体现在了行动上,她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脸,化了点淡妆,翻出身衣服套上了,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陈峰。
“陈导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梅雨啊,我在外地了,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吧。”
梅雨犹豫了片刻,毅然开口道:“陈导,很抱歉,那部新片我没有办法出演了。”
对面静寂片刻,立刻传来了陈峰的咆哮声:“什么?什么叫没有办法出演了?现在筹划的差不多了,宣传也做出去了,你跟我撂挑子,什么意思?!”
梅雨知道陈峰必然很生气,电话里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只能选择沉默,等陈峰发泄一通,恢复些许冷静后,声音又变成了循循善诱:“小安啊,你说说,为什么拍不了了?是有什么人找你谈话了?想要你让出角色?还是有别的导演找你拍片子撞期了?……”
陈峰很是爱护这个演员,一口气的为她想出了七八条理由,甚至包括身体不适阑尾炎手术这等借口都出来了。
梅雨心中一酸,忍不住打断陈峰的臆测:“抱歉,完全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暂时没有办法拍摄这部戏了,您还是找别人吧。”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梅雨能够想象陈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心如死灰,恨之入骨,大概不足以言表其中万一吧。
对面陈峰的声音略带了些沙哑,仿佛穿越了无数的异界传递过来,只剩下只言片语却带了神的威压:“希望你知道,自己将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话罢,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梅雨握住手机,贴在耳边迟迟没有落下,半晌,梅雨深深呼出一口气,脸上豪气万丈,解决掉一个,还剩下另外一个了。
梅雨翻出当初雷殇打包好的箱子,一阵翻找,如果她没有记错,雷殇手下打包的时候她是看到了的,对了,就是这个,护照,有了它,就可以随时购买通往异地的机票了。
梅雨这次决定先斩后奏,直接打了电话订购了一张飞往纽约的机票,瞬间消耗掉她一半的财产,梅雨又拿起了护照和身份证,跑到了银行,把剩下的钱大部分都兑换成了美金。
做完这些,梅雨给小P发了个邮件,这家伙效率很快,迅速的回了消息,梅雨简短的把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得到肯定回答后,梅雨松了口气。
梅雨提着包,在附近的超市里转了两圈,买了个面包充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到街头,叫了的士,直奔经纪公司,这个时候还是上午,李荣华属于昼伏夜出蝙蝠科,一定窝在自己的老巢之中。
出租车刚走了一半,梅雨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赫然是李荣华经纪亲自来电,梅雨略一犹豫,手指就按断了通话键,让他生气吧,气到极点很快就一泻千里了。
手机以每隔五分钟的频率持续响动着,上面的来电交替显示为李荣华和雷殇,最后在出租车司机疑惑的眼神中,梅雨干脆利落的关了机,世界终于清静了。
梅雨嘴角荡起一抹苦笑,这算不算死到临头前的最后一刻平静?
车子终于到了公司门口,梅雨付了钱,抬头仰望这二十几层楼高的经纪公司,此去经年,再见不知何时了。
径直坐了楼到了十三层,远远的就听见李荣华咆哮的声音:“她竟然挂我电话,还关机,你知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了?!我要封杀她,我要雪藏她,叫她永远都不要在娱乐圈里出现!”
一个镇定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李荣华的臆想:“要不要我把PETER助理请回来?”
一声野兽的低吼以李荣华的办公司为原点,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震荡波,迅速的扩散到了整个楼层:“该死!”
梅雨脚一顿,不停默念,我是女王,我是女王……昂首挺胸的走到了李荣华的办公司前,门半开着,露出了里面衣衫不整的李荣华,他双脚翘在了办公桌上,一脸阴郁的盯着面前的站的笔直的雷殇。
梅雨客气的敲了几下门,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同时看了过来,李荣华眼睛一眯,又迅速张开,嘴角高高扬起,仿佛吸血鬼伯爵看到了最美味的处子之血,森森然的露出了他的尖牙。
梅雨警惕的迈进一步,站在门口不肯再前进了,屋子里一时间没人开口,诡异的安静下来。
还是雷殇率先打破沉默,他轻咳一声,质问道:“梅雨,请解释下,你为什么擅自打电话跟陈峰导演辞演《血缘》一片?”
梅雨抬起头,正视雷殇的双眼,认真地道:“我和双亲的关系不是很好,我感觉,自己没有办法表达出片子里的亲情。”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倒也说的过去。
雷殇眉毛一挑,疑惑地看着梅雨:“那你怎么不和陈峰导演解释清楚?搞的他十分生气,还撂下话来,只要是我们公司的人,以后都不要想拍他的戏了。”
梅雨心一抽,这样,自己的计划就要搁浅了吗?
梅雨低下头,带了几分诚恳地道:“我如果实话实说,陈导必然会因此低看公司一头,认为公司培养出来的实习生不过尔耳,现在责任都在我身上,他只会迁怒于我,我想,公司大可以另外派一个人来接替我。”
说完这番话,梅雨迅速的抬头,瞄了一眼李荣华,对方喘着粗气,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眼里写着,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