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位于祁州,是个十分富庶的地方,离京城也不是很远,约莫半个月的行程,快马加鞭的话七八天就到了。
魏泓在王府深居简出的这些日子,靖远军其实已经占领了大梁大半领土,除了京城附近还被魏弛手握的卫军把持着,其余地方都已宣布效忠秦王。
不是因为靖远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而是魏弛人心尽失,很多城镇听说是秦王兵马到来,直接打开城门,恭迎靖远军入城,各地卫军也不想与靖远军为敌,纷纷缴械投降。
以这样的速度,靖远军其实早在数月前就可以抵达祁州,甚至攻入京城,但他们却并未直奔京城而去,而是绕路去往之前被南燕侵扰的边境,帮忙重建当地城防设施,开垦因战火而荒芜的土地,恢复各地往日秩序,是以直到上个月,才姗姗来迟的抵达祁州,又不紧不慢地进入了淮城。
众人都以为这是秦王为了收拢民心故意为之,先有秦王妃揭露皇帝魏弛里通外敌的一席话,又有秦王全力御敌,且致力恢复百姓民生的种种举动,再想攻陷京城就轻而易举。
可是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秦王根本没有进京的打算,他先前绕道边境固然有恢复民生的想法,但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秦王妃平安产子后便宣布迁都,直接将京城舍弃了!
要知道京城可是皇室的象征,是大梁开国以来就未曾更改过的国都,谁会想到魏泓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若真是攻不下来也就罢了,可拿下京城对他来说明明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他竟也还是不要!
“他这哪里是舍弃了京城,分明是舍弃了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京中几户勋贵世家的家主聚在一起,均是沉着脸面色铁青。
“陛下这一年多来越发暴虐,对咱们这些世家大族也不像往日友善,东平侯府前几个月因为些许小事惹怒了他,他就大发雷霆灭了其满门。”
“咱们每日这么提心吊胆刀悬在脖子上却还要留在京城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守住京城,等秦王来的时候能出一份力吗?”
“他倒好,不领咱们的情就算了,还提防着咱们,生怕等他进京后被咱们分了权!”
安国公世子站在自己父亲身边恨声道。
在座的都是长辈,按理说并没有他说话的地方,只因众人现在就在他家府上,所以他才能站在这里。
“世子说的没错,”有人附和道,“秦王自幼便桀骜不驯,年幼时仗着高宗宠爱,骄纵跋扈,长大后仗着手握兵权,肆意妄为。”
“以前他只是一个藩王,任性一些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想要登上大位,那便要为大局着想。”
“大梁的世家何止咱们这几个?会州没有吗?鳞州没有吗?”
“就算这些地方都可以不管,那这些年一直效忠于他的朔州呢?那些出钱出力帮他一手打下如今基业的功臣呢?”
“让他们知道了秦王是如何对待大梁昔日功臣的,他们又会怎么想?还肯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的为他效力吗?”
“对!不只是朔州,还有祁州!秦王选择定都在那里,当地的世家大族若是知道他此举,不甘臣服,他只怕也不好行事!”
另有人说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秦王称帝,还不如让陛下继续坐着皇位呢。”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但一直没有人直说。
毕竟魏弛里通外敌的事已经坐实了,南燕那边甚至在被秦王打的落花流水以后怒斥梁帝不讲信用,当初说好一起对抗秦王,如今他却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京城附近,为了守住京城而龟缩不前。
这些人虽然是魏泓故意让连城派去的,但旁人并不知晓,所以大梁的官员和百姓只知道魏弛确实勾结了南燕,并不知道其它。
这样一个皇帝,支持他就等于是支持一个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说完之后见厅中静了静,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找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秦王说到底也只是个藩王,并非高宗立下的储君,让他登基……怎么说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句话让厅中再次喧闹起来,座上的安国公起初一直在闭目养神,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才沉声开口。
“我记得,陛下有个侄儿,今年三岁,听说十分聪慧,已经开始启蒙了。”
一句话又让喧闹的大厅再度安静。
魏弛登基三年有余,后宫妃嫔也不少,膝下却一个孩子都没有。
倒是他那个庶出的大哥接连有了两个孩子,第一个夭折了,第二个今年刚满三岁。
这孩子聪不聪慧没有人在意过,但如今提起,那必然是要聪慧的!
当初高宗立先帝为储君,先帝又立魏弛为储君,但魏弛通敌叛国,这帝位必然是保不住了。
可若让他的侄儿登基,那等于还是高宗的血脉继承了皇位,皇室血脉也依然是正统,说得上名正言顺。
若这个名正言顺的孩子又很聪慧,那他们扶持他当皇帝,岂不更是理所当然?
所以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聪慧都不打紧,让外人以为他很聪慧就是了。
要知道一个三岁小童,可比秦王好拿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