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脊背发寒,但还是点点头,不想在这时候违逆陆仲,而且就算自己反对,他也会动手。
“我知道了。”
陆仲转眸,紧紧看着急救室的方向,没再开口。
……
麻醉过后,腹部痛得厉害,甄善从昏迷中被折磨醒,陡然的明亮让她眼睛有些受不住,眼泪溢出。
“善善……”
温凉的指腹小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男人沙哑着声音轻唤着她。
甄善神色迷茫一瞬,倏而想起什么,下意识抬手放在小腹处,不小心牵动伤口,痛得她脸色一片惨白。
陆仲焦急地让她小心,又急忙地让人去叫医生。
甄善没有理会他,手依旧放在小腹,即使之前月份小,她也没能感觉到什么,但她知道那有一条小生命,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空洞得令她害怕。
她明明不期待的,为什么临了,会这么恨?这么痛苦?
男人的声音跟那时的枪声重合,甄善眸光瞬间布满仇恨,她几乎失去理智,不顾身上的重伤,拼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陆仲浑身僵硬,望着她憎恨的眸子,心脏如被凌迟,他没有反抗,缓缓弯下身体,心甘情愿把命赔给她。
“陆先生……陆太太,请您冷静,别牵动伤口,”医生和护士刚进来就被吓了一跳,急忙拉开甄善。
只是他们弄不明白,人在缺氧之下极为痛苦,会导致面部扭曲,陆仲神色却温柔依旧,眸中只有担忧和悔恨,那种甘心被人掐死的样子看得其他人面面相觑,又头皮发麻。
甄善无力地跌回床上,双眸通红,声嘶力竭,“还给我,还给我……陆仲,你为什么不去死?”
陆仲眸光颤抖得厉害,他跪在病床前,哑着嗓子,“好,我把命赔给孩子,你别激动,别伤了自己……”
甄善身体发抖,脸埋在枕头,几乎是嚎啕大哭,那样的伤心欲绝让陆仲慌乱不已,手忙脚乱地想安慰,可从来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重的悲哀几乎压垮了他。
医生看着病服被鲜血渗透,面色大变,着急地看向陆仲,“陆先生,伤口可能崩裂了,建议先给陆太太打镇定剂,伤势恶化就危险了。”
陆仲脸色煞白,艰难地点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都是泪痕,他绝望地闭上眼,‘报应’两个字徘徊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
甄善再次苏醒,已经是三日后了,睁开眼,面前是男人憔悴不已的脸庞,下巴满是胡渣,唇角一片乌青,再不复初见时的云淡风轻、温润如玉。
她眸中情绪翻滚,眼底满是森然的恨意。
陆仲脸上因她醒来的喜色僵住,只一瞬,又收敛所有苦涩,温柔地问:“你醒来了,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喝点水?”
甄善冷冷地看着他,须臾,她面无表情地移开眸光,没有像第一次醒来时那样情绪崩溃,却更让他不安。
陆仲有些无措,“善善……”
“我早有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甄善打断他,平静地说道。
陆仲眸光颤了颤,艰难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他知道她有身孕,莫说是鬼头帮,即使他们要他所有金市的势力,他也会交出来的。
他……从未想过要杀他们的孩子!
“我不愿承认,不想面对我的孩子身上流着仇人的血脉,”偏偏她又很矛盾,下不去手打掉它,只能自欺欺人地忽视。
可真的失去了,甄善却是绞着心,无法承受的痛苦,她也后悔了,假如她没那么傲,没那么犹豫,跟陆仲服一下软,会不会……
然而,没有假如,孩子没了,死在它亲生父亲冷酷的枪下,死在她可笑的自尊心下。
他是凶手,她难道就不是吗?
甄善心脏抽痛得厉害,眼底是万念俱灰。
陆仲眉眼是无法言说的痛楚,悔恨交加的情绪缠绕着他,让他终生得不到救赎。
他张了张唇瓣,却仿佛失去了声音,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