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门名为永生?什么意思?”
西山深处,洪易和白子岳面面相觑,看着段真消失的方向,一时陷入沉思。
怎么说着说着,道主便离开了?
还留下了一句怎么都听不懂的话语。
永生?
是一扇称之为永生的门么?
而且永生这一词汇,未免大到无边。
呼呼呼!
凛冬的风雪,又再次吹拂而过,激得两人不由回过神来。
“前辈高人,总喜欢打些机锋,说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以往我也常做,但没想到今日…却是成了猜谜的那个。”
白子岳摇了摇头,看着被段真喝过的酒袋,伸手将其收好。
在道主面前,无论他自诩如何肆意纵横、逍遥披靡,也得老实地听之受之。
“永生之门…到底是何物?”
洪易看着白子岳郑重其事地将酒袋收好,仿佛要当成传世珍宝、代代相传的样子,心里却犹自思索着段真留下的那句话。
以及那种道语的神态。
他隐隐觉得,段真是在提醒着自己。
“洪小兄弟,今日之奇遇,纵使几百年几千年都不会再碰到,可否再作诗一首,好让此情此景有个添彩?”
白子岳笑着拍了拍洪易的肩膀,将他从那种愣神的状态中拉出。
他倒是格外洒脱,既然一时想不通透,便不再执着。
“啊…作诗么…”
洪易被拍的一震,整个人的思绪倏地拉回。
他迎着白子岳期待的目光,斟酌良久,最后却摇了摇头:
“太上履人间,非是凡字可临,我才学尚疏,没有把握。”
“不过我观道主持众生印之相,倒是略有所得,或可临画一幅,以表心意。”
语罢,洪易便走回了山洞内的石质台面,将雪白的宣纸拨开,托着砚台,捏着墨碾,细细碾磨了起来。
“作画?”
白子岳眼前一亮,走上前去看着洪易磨碾的样子,忽然心里一跳。
这一瞬间,洪易那幅运转磨碾的姿态,以及周身石台、宣纸、毫笔的位置,竟然在他眼中形成了一块极为特殊的印章。
朦胧虚幻,玄之又玄。
隐约间,仿佛有无数的晦涩低语,缓缓响起。
“咚!”
可正当他要定眼沉望时,正在磨墨的洪易,
便将碾子放下了。
一声沉重又带着闷音的轻响,将他的感官拉扯而回。
再细细一看,洪易还是那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哪里还有方才那种令人生畏的样子?
“这个洪府的少年,不简单啊…”
一时间,白子岳目光闪烁,感觉面前这个差了他多个境界的少年,并非寻常。
“画好了,请白兄掌眼。”
而就在这时,洪易的声音,便徐徐响起。
“就画好了?”
白子岳一愣,他分明只看到对方勾勒了几笔,左右不过十几个呼吸罢了,怎会这般快?
他连忙大步走过,迎到其面前,俯身一看。
只见那雪白的宣纸上,被十多道曲折婉转的笔墨勾勒,一个高远出尘的男子身形,便这般跃然于纸上。
在他身前,是一条趟过山海、趟过虚空的长河,被几笔黑墨涵盖,却令人一望之觉无垠。
而在他身后乃至头顶苍穹之上,有一道网,密集而分,化生万千。
他面色似是笼罩着一团迷雾,但手中的一块印章,仿佛能顺着画中走出画外一般,甫一看去,竟是在凭空自转,玄妙到难以言明。
而远处,则是一扇门。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门,仅用了四笔,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其存在的意义。
山海、虚空、长河、神网、巨门、印章,还有那个男子。
这便是洪易在短短十多个呼吸中,临台所画。
“白兄以为如何?”
洪易长长拂身,带着笑意发问,似乎对这幅画极为满意。
“这…这幅画,意像很重。”
白子岳有些莞尔,他虽然是转世妖仙,但这一世也是豪门大族,自是学过君子六艺。
眼前洪易的临台而画,其实无论从形、意、神还是分、景、构来看,都有些差强人意。
若不是刚刚见过道主,加之对洪易文采上的赞叹,他只觉这是一幅小孩儿胡乱添笔罢了。
“白兄莫要笑我了,听闻十多年前,大乾画圣乾道子于散花楼临摹道主,几乎画至圆满,最后却在点睛之时,直接吐血晕厥。当今世间,无人可画道主,我哪有什么重意像之说。”
“哈哈哈,洪小兄弟现今画不了,未来修为有成,未尝不可!”
两人一番交谈,终是将这次话语道尽,也把段真突然到来的震撼心情彻底平复。
渐渐地,西山的雪停了,他们等待昏睡的几只小狐狸们醒来,又惜别几句,便分开而去。
西山之内,只剩下了洪易这幅按在石台上的未尽之画,任由雨打风吹。
时光荏苒,天意转移,西山一次缘起,似是让整个天地的视线落到了洪易身上。
这一尊天命之子,彻底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与段真见其未来世一般无二,短短七年,他便冲击到了阳神之位,并在纪元终末之时,救下了部分众生。
花开花落,烟雨行舟。
苦海茫茫无涯,彼岸之桥跨越天堑,走到了下一纪元。
可纵使桥能渡阳神,也依旧渡不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