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三人坐定,眼见这厮还死死盯着不放,左狂奴没好气地怒喝道:“快说有什么麻烦事儿,本座时间紧得很,没工夫在这儿跟你瞎胡闹!”
“李景隆那个小崽子跟着暴昭出海捕鲸四五个月了,至今未归,本座都快愁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唯独杨士奇满脸狐疑地看着左狂奴,试探性地询问道:“左大美人儿,你不会是因为嫉妒那个狐媚儿小白脸的美貌,故意坑他的吧?”
邹昱:“???”
左狂奴:“???”
你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啊?
两个男人互相嫉妒对方的美貌,这种可能正常人的脑子会想吗?
左狂奴起身便欲离去,终于镇住了智商下线的杨士奇。
待二人再次坐定,杨士奇收起了先前那副惫懒姿态,神情凝重地回答道:“局座,眼下有件事情,的确需要天剑局出手,我与邹公有些力有未逮,苦于官官相护无人可用!”
闻听此言,左狂奴顿时来了兴趣,眉毛一挑,示意杨士奇接着说下去。
“皇上命我率先在山东推行新政,我便想过定然会遇到困难,而且这些困难通常和平民小户无关,后者不会逃税,也没能力侵吞税款。”
“到是那些豪门权贵经常利用小户的名义谋取利益,例如,绅宦之家经常只缴火耗,而将正项钱粮搁置起来,同时利用已经去世的平民百姓大量伪造虚假的户名,然后将田地分散到这几百户里,这样欠缴的税款就会变成‘民欠’,而民欠由于关乎皇上贤德爱民之声,官府是可以不追究的。”
“我一到山东赴任,处理完了新学论道的事情,心中便隐隐有了些许预感,那些被定义为‘民欠’的应收赋税中,大约有七成以上都是地方官员与士绅勾结腐败的结果。”
“但是经过一些粗浅的调查计算后,我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数据,局座,你知道那些所谓‘民欠’有几成是贪官污吏的杰作吗?”
左狂奴闻言一愣,试探性地追问道:“难不成竟有八成之多?”
八成啊!
这个数据已经十分可怕了!
仅是从这一个数据当中,便可看出山东基层官员贪污腐化到了什么地步,为了营私自肥都快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
百姓都已经死了,权贵豪强却通过勾结地方官员,还拿着人家的名头躲避朝廷税收,真是岂有此理!
但是,杨士奇神情肃然地摇了摇头,对左狂奴说出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九成啊局座,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制造了九成的民欠,天知道他们躲过了多少次征税,这背后又形成了一条怎样的利益输送网络!”
邹昱:“!!!”
左狂奴:“!!!”
九成!
整整九成!
九成的民欠都是假的,都是那些狗东西制造出来躲避税收的借口!
别说左狂奴这个外来人,就连山东最高级别官员,贵为山东布政使的邹昱都慌了手脚,盯着前方空气怔怔出神,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怎么敢?怎么敢的啊?”
“呵,怎么敢的?”
杨士奇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邹昱,随即看向左狂奴,再次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局座你应该清楚,作为征收地丁钱粮基础的鱼鳞册,一共两套,一套位于布政使司衙门,一套位于州县府库。”
闻听此言,左狂奴急忙点了点头,黄册和鱼鳞册乃是朝廷赋税制度的根本命脉,一向受到官府的严加保护。
“但是,在这山东豪门大户云集之地,鱼鳞册经常被烧掉、藏匿或者被篡改的面目全非,没有大户推动上下高官和州县衙门的工作人员彼此窜通,事情绝不可能恶化到这个地步!”
话音一落,左狂奴勃然大怒,对着邹昱怒骂道:“混账东西!”
后者早已是面无血色,甚至瘫软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