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蜀王妃并非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而是大将军蓝玉唯一的女儿,所以她的见识远远超出寻常妇人多矣!
眼下天子与太子不和的谣言甚嚣尘上,而皇上又在极力打压功臣武夫,大力提升文人的地位,军中将佐的处境愈发岌岌可危。
而蜀王妃之父蓝玉大将军已在中南半岛征战三年有余,率二十万大军鏖战至今,生生踏破五国疆土,却是未曾得到半点封赏,连何时班师回朝的王命都不见半点踪影!
即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当今天子对军中大将的敌视态度,更加使得他们不敢做出任何举动,唯恐一个无意之举便招来了无妄之灾。
新帝即位,是文人的盛世,也是武夫的末日!
蜀王妃因其自身原因,考虑的因素难免多了一些,朱椿倒是能够理解,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安抚道:“放心,你父亲的封赏,朝廷迟早会给出一个说法!”
“朱雄英这个王八犊子当了这么久的乌龟王八,现在终于有些动作了,本王自然要鼎力支持,早就看朝堂之上那些衮衮诸公不顺眼了,一群成天只知道叽叽歪歪的腐儒臭儒!”
安抚完了眼前人儿,朱椿便立即召见了那个男人。
后者对蜀王朱椿的突然召见大感意外,但基于蜀王广为人知的贤名,以及他资助自己千里寻父的大恩,男子也并未多想,便急匆匆地赶到了蜀王宫。
二人相对而坐,倒是先饮酒赋诗,颇有一副志趣相投、知己好友的模样。
“仲缙,此次前往云南,可曾寻到王公遗骸?”
中年男子听闻此言,回想起自己经过将近三个月的长途跋涉深入云南,详尽了解了亡父持节云南、招抚梁王及被害的经过,最终却是寻而不得的辛酸苦楚,当即鼻梁一酸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
“仲缙无能,未曾寻到家父遗骸,未曾寻到啊!”
字为“仲缙”的男子捶胸顿足,哀嚎大恸,看得朱椿都神情动容。
此人至情至性,至孝至仁,实属罕见,不愧是王公之子。
洪武五年,太祖命王公持节出使云南,前往云南招抚,劝降盘踞在云南之地的元梁王。
王公深明大义,义无反顾地昂然前行,自年初从金陵帝都出发,经过五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于六月到达云南昆明,字字铿锵地对元梁王晓以大义。
元梁王心神震动,但却碍于自身黄金家族的血裔身份,加之事关国体所变,故不肯轻易允诺,或降或守,难以定夺,设馆安顿文节公,并厚礼相待。
岂料北元大将脱脱帖木儿得知消息后强迫元梁王,要他杀害明使王公,以断其降明退路,促使效忠北元。
甚至脱脱妄想以死相威胁,逼迫王公屈服,投降北元,岂料王公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厉声怒骂,最终为大明一统之大业血洒云南,慷慨就义。
而眼前这名男子正是王公次子,自幼便有寻找父亲遗骸,来归故乡的愿望,但因路途遥远,不能成行,一直未能了却宿愿,直到去年得自己资助这才得以前往云南。
但等他去年出发之际,距离王公遇害,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多年,其间云南经历改朝换代,地已今非昔同,早已是面貌全非,难辨依稀,他未曾寻到王公遗骸实属正常,只是有些令人扼腕罢了。
说到底,朝廷还欠王公一份大义!
“仲缙,王公为大明慷慨就义,却始终未曾得到正名,本王不愿见王公就此被世人遗忘,愿助仲缙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