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徽何尝不知皇长孙这个人尽皆知的外号,此时显得有些骑虎难下,只能梗着脖子出言答道:“长孙殿下请说,老夫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好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詹大人,知道‘易子相食’是什么意思吗?”
易子相食!
这四个字似有千钧重量,压得在场众人快要踹不过气来!
不少朝臣神情凝重,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二人。
他们心中清楚,来自于皇长孙的反击,开始了!
詹大人听闻这四个字,登时面无血色,张了张口想要回答,朱雄英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自顾自地继续答道:“易子相食,就是灾民饥民饿到发狂的时候,互相交换子女杀之以充饥!”
“为什么要交换呢?因为不忍心啊!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女啊!”
“为什么要杀之以充饥呢?因为饿啊!饿到心慌,饿到发狂,饿到快要崩溃,饿到没有精力去管什么人伦道德!”
“他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詹大人却说蝗虫是腌臜之物,说食之与蛮夷野人何异?小子敢问詹大人,你体验过那种饿到发狂的感觉吗?你能想象得到饥民灾民那种易子相食的绝望吗?”
朱雄英的锋利言辞,如同一根根尖利钢针,狠狠地插进了詹徽弱小的心脏,令他满脸涨红,神情痛苦到了极点!
“你能吗?你若不能,那就请闭上你的狗嘴!”
话音一落,群臣只见皇长孙一摆衣袖,指着詹徽朗声骂道:“尔等臣子身为朝廷命官,整日除了歌颂天子功德,高唱四海升平之外,尔等还做过什么?三省大旱,尔等做了什么?饿殍枕道,尔等做了什么?人自相食,尔等又做了什么?”
“现在小子寻到了解决之法,灭蝗之策,不但可以消弭天灾,还可以将其变为粮食,救活数万灾民,尔等竟还高唱什么于礼法不合,于常情不合,于身份不合?尔等就不觉得羞耻吗?呵,我都为尔等感到无地自容!”
群臣闻听此言,只觉双脸红得发烫,红得心慌!
这位长孙殿下,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撕开了自己等人自我安慰的遮羞布,将灾区饥民惨烈残酷的事实摆上了台面,而那些,正是自己这些朝廷命官所犯下的罪过!
“詹大人,小子颇有几分才气,故而想送您一句话,以贺詹大人青云直上!”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跳,略显慌张地看向了皇长孙。
这位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啊!
众人只见,皇长孙微微一笑,先是对詹徽行了一礼,而后怒而骂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詹徽骇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后竟陡然喷出了一口老血,跌倒在地。
群臣亦是头皮发麻地看着朱雄英,惊惧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岂料皇长孙对此似乎还不满意,忽然转身对着皇上上奏道:“皇爷爷,此句言简意赅,内涵丰富,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之心溢于言表,是一句告诫、规劝官员勤政爱民的佳句,孙臣请将其凿石刻碑,立于天下州府官署门口,以告诫百官,一心为民!”
嘶……
好狠!
这位皇长孙,真是太狠了!
群臣脸上先前的惊骇之色,尽皆变为了惶恐不安。
这位皇长孙,不但要断了詹徽的仕途之路,还要凿石立碑,将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啊!
太祖爷深吸了一口气,颇为厌恶地看了一眼詹徽,而后冷声开口答道:“准!着工部即刻将此刻于碑上,立于天下官署!”
朱雄英闻言笑容满面,但落到群臣眼中,这笑容却是那么的冰寒!
【作者题外话】:易子相食这种事儿真出现过,惨不忍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