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嫡,太子爷并非只有皇长孙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幼子茁壮成长!
论长,朱棣乃是第四子,除去太子爷外,还有秦王朱樉与晋王朱棡,此二王皆是手握重兵、实力强横的边疆塞王!
即便太子爷早亡,即便皇长孙早夭,朱棣想要登上那个皇位,也要先问过他们手中的数十万精兵答不答应!
所以,你道衍,凭什么说,那皇位,本该属于朱棣?
道衍和尚平静地将长剑横放案前,并未开口反驳易太初的有力论证,反倒是颇为惊喜地出言道:“恰有一副残局,太初兄不妨与贫僧对弈一番?”
话音一落,道衍并未等易太初开口应答,径直执黑子先行。
一子落下,清脆悦耳。
执黑子为敬,显浩气长存!
对方既已落子,易太初自然紧跟,亦是一子落下。
双方皆是一语不发,似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残局之中,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
不知多了多久,易太初举棋之手已然微微颤抖,身形摇摇欲坠,望着眼前的棋盘面露惊骇之色,似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手中白子再也难以落下!
“你……当真是一个……乱世妖僧啊!”
易太初咬牙切齿地讲出了这番话来,恨不得夺过利剑一剑刺死这个乱世妖僧!
此人下棋,不讲章法,不计后果,不论输赢,只为,屠掉自己的大龙!
道衍和尚闻言终于含笑开口道:“我有屠龙术,自可屠伪龙!”
屠龙术!
好一个“屠伪龙”!
易太初突兀大笑,状如疯魔。
“易先生何至于此?王爷念及与易先生的多年情谊,爱怜易先生的满腹经纶,特命小僧前来劝易先生回心转意,若是易先生愿做那从龙之臣,王爷必定扫榻以待!”
“易先生还是燕王府的易先生,王爷还是那个王爷,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易先生还是燕王府的易先生,燕王爷还是那个燕王爷,真的是这样吗?
易太初突然止住了大笑,面目狰狞地开口道:“你就不怕我假意投诚,然后找机会除掉你?”
岂料道衍和尚含笑不语,似乎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易太初自讨没趣,怔怔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却是惨笑一声道:“他朱棣竟不亲自露面,这是愧对于我易太初吗?也罢!也罢!就让他留着这份愧意,去追逐他那皇位去吧!”
易先生端起香茗一饮而尽,起身走到湖畔,淡淡开口道:“我易太初自幼聪慧,三岁能诵唐诗百首,十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六岁试冠诸生,十九岁选拔入太学,蜚声宇内,春风得意!”
“有幸结识王爷,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却又是人生一大憾事!”
“道衍,我易太初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读的是儒家圣言,学的是先贤之道,做不出那等逆君篡国之事来!”
“你我皆知,留着我易太初,对你们而言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这长史之位虽是朝廷委派,却还护不住我的安危!”
“所以,动手吧,和尚,别让我看不起你!”
燕王府长史,易先易太初,竟立于别院湖畔,任凭士子冠服猎猎作响,慨然出言求死。
见其风姿动人,道衍和尚杀机毕露,一把提起长剑,却还是未能一剑下去。
“王爷给了你一日时间考虑,这是最后的期限,明日这个时候,贫僧来要一个答案,否则便只能送易先生上路了!”
这一日时间,是燕王爷与易先生多年相知相守的情分所在!
但传到易太初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呵呵,朱棣啊朱棣,多年情谊,竟仅值一日,你还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朱棣吗?”
回首望去,道衍已不见踪影,唯留下桌上那副棋局。
黑子已然屠龙成功,白子再无力抵抗!
虽然屠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但是在二人心中,胜负已分。
浩然正气不存,乱世妖僧横行!
易太初怅然若失,一把掀翻了棋盘,任由棋子跌落在地,双目无神地静默不语。
别院门口,眼见道衍出来,手中之剑却无沾染血迹,王真与丘福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个贼秃驴,终究还是没有下手啊!
易先生今日,总算是躲过一劫了!
但二人不知道的是,人一旦起了杀心,那便会毫不留情!
行至内院门口,道衍和尚恰巧碰见了满脸苦涩的朱能。
“去见王爷了吧?朱能,你和张玉是王爷最为信重的左膀右臂,你二人有勇有谋,与丘福、王真之流不同,所以,切莫做出那误己误人的事情来!”
朱能闻言长叹一声,弯腰行礼道:“多谢先生提点,朱能铭记于心!”
“王爷吩咐了,日后燕王府中唯有一位先生!”
燕王府中,自此以后,唯有道衍先生,再无易先生!
【作者题外话】:易先生要危险了,小凤凰他们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