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住处,一般都很狭窄,要知道在东京,租一间六七平方的房子,也要十万日元以上,对他们这些时薪900日元的人来说,这几乎等于一个月一半左右的收入。
十方在东京住了一段时间,也能够知道这种第二等人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们有的连每天洗澡要用的热水也是装在水瓶和水桶里,放在阳台上暴晒,依靠太阳的力量加热,一到晚上就洗澡,因为要等一会就冷了。
晚上也不开灯,天黑就睡觉,几乎没有什么电器,常用的照明设备就是手机,每天早起上班,去工作的地方充电,因为电费昂贵。
最神的是,这些人发明了许多办法,比如他们常吃的大葱纳豆拌饭,他们会把大葱养起来,只需要每次做饭的时候剪掉一部分,随后就插进水里,任凭它生长,等上面长长时就又可以剪来食用,几乎可以达成半永久状态,一根大葱能吃出五六根的水平。
这些人挣扎着,靠着零工与节省在东京存活着。
十方租住的公寓,楼下就有这种人,十方时常能够看见他们早出晚归,而要问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却没几个人能说的出口。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挣扎些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呢?为什么要拼了命的生活在东京呢?
不知道,很少有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们自己也没有答案。
十方心里也有过猜测,这样勉强努力的去生活……可能仅仅是出于……惯性。
是的,惯性。
他们的生活与工作,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让他们失去了思考和学习的能力。
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上不去,下不来,如果要往上爬,他们就得学习,就得思考,就得拥有一门手艺,或者思路灵活,哪怕是建筑工人,或者是浅川歌这样有一定的代码编写能力的,都可以爬上去,找到“生活的着落”。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光是活下去就竭尽全力了,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未来”,只是麻木盲目的被“惯性”推动,被前一天的习惯,机械的推动着去工作,去拿微薄的报酬,买便宜的食物,租住狭窄的屋子,日复一日。
对这些人而言,连娱乐的空闲都没有,就更别谈“考虑未来”了。
但他们还算好的,仅仅只是平民里的第二等而已。
还有更差的,第三等。
没钱租房,只能蜗居在网吧里的“难民”,据东京政府调查显示,现在每天都有4000以上的人以网吧为家,甚至于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
日本的网吧基础设施齐全,有洗衣机,有浴室,有免费饮料杂志,夜间时段使用费有折扣,并且还是独立隔断的包间。
这些网吧难民,收入少,而且不稳定,无法支付房租,甚至连给房东的礼金都凑不出来。
网吧的包间只有两平方米左右,睡觉也只能蜷缩着。
网吧难民大部分都是独自一个人居住,但也有一家人一起住在网吧的,甚至还有学生。
会沦落至此,原因有很多,这个群体除了“绝望”之外,几乎就没有共性了。
有的是沉迷享乐导致沦落的年轻人,他们拿大部分收入去打小钢珠,街机店,剩下的那些就凑合凑合吃饭,然后住在网吧。
反正网吧比租房舒服多了,有电脑,有免费网络,有免费饮料,有人帮忙收拾垃圾,晚上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早上睡醒,去上半天班,下午街机房小钢珠,输了明天就做一天,赢了明天就不做,反正都是零工,随时可以找得到。
然后到晚上回网吧,打打游戏,刷刷论坛,甚至如果下午的时候赌赢了钱,还能去找小姐聊聊天,解放一下年轻人的生理期望。
一种快乐,舒适,盲目的生活,就和生活在猪圈里的猪一样,快乐而没有未来的活着。
有的是四五十岁,被公司裁员,导致无家可归的中年男人,因为被裁员,所以只能到这里来生活。
按照日本的规矩,离婚之后,甚至连不动产都需要归属妻子这一方,男性大多是净身出户,孩子多半也归妻子所有,甚至连保险都归妻子。
女性付出了在社会上的被歧视,职场上的劣势,家庭里的保姆,换来的就是近乎绝对的生存保障。
裁员之后,和妻子离婚,被赶出门,身上只有一些现金,加上年龄大了,几乎找不到其他工作,想要去其他公司应聘也很困难,只能如此凑合着过。
住在网吧,混吃等死,未来一片迷茫。
还有一种,就是年轻女孩子。
有一个称呼,叫“神待少女”。
或是离家出走,或是早已堕落,或是寻找刺激,或是走投无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无处可去的女性随身携带小行李箱,带着自己所有的东西,然后拿出手机,在
S上发一个帖子,告诉大家“希望有‘神’免费招待自己”。
看起来好像是肉体交易,实则不然,这种要求实则上是要求“神”不求任何回报,免费提供住宿,吃食,分文不取,而且也不要肉体报偿的。
当然,那是理论上,大部分情况下,这种都会发展成为实质上的肉体交易,不过也不排除真的有好心人就是了。
不过,这种事情,真的会每天都有“神”的降临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没有“神”愿意接手时,她们只能在网吧逗留,挤在小隔间内熬一夜。
这些人,没什么大的共性,形形色色,各有各的苦难,各有各的痛楚,似乎每个人都有沉沦的理由,都有苦难言。
但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沉沦”,如果第二等的人只是麻木,但每天依然在努力活着的话,那他们就只剩下沉沦了。
活着对他们而言,吸引力其实不是很大。
而他们也并非最惨的那一批人。
最凄凉的,是那些连网吧也住不起的流浪汉,多数是老人,一部分是第三等的中年人继续坠落下来的,没有劳动能力,有的甚至连户籍都没有。
吃垃圾箱,住公园,喝水喝公园的喷泉,至于洗澡那就算了,不洗也没关系,为了活着而活着,绝对没有未来,摆在面前的只有绝望,吞噬一切的绝望。
和第二等级的人相比,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但他们无论怎么思考,得到的结果都只有绝望而已。
和第三等级的人相比,他们或许有上进心,没有沉沦,哪怕落难了也要保持良好进步的心态,但社会不会容忍他们这种人,他们哪怕自学了一技之长,也不会有人聘用。
就因为他们没有固定住所,就这么简单。
流浪汉,是不被信任的,不被社会接纳的,他们游离在社会的边缘,靠着社会这台机器落出来的一些渣滓和垃圾苟活。
这所有四个等级的人,占了东京绝大多数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