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熙城是皇城,寸土寸金,姚家刚从余州过来,只在常兴胡同买了一个五进院落,这院子原是陈府的宅子,陈家本是官宦人家,后家道中落,便变卖了宅子,姚府买了之后,只换了牌子,稍稍修整了下。
马车停在姚府门口,守门的仆人进去通报,把她们引进去。
小木木睡着了,许嘉静本想叫乳母抱着他等在马车中,有担心他醒来会闹,便把他抱了进去。
跨过垂花门到了内院,姚婠住的院子和姚夫人的正院是紧挨着的,抄手游廊下坐着两个青衣丫鬟在喂姚婠养的鹦鹉,姚婠如今病了,这鹦鹉便从屋内移了出来。
到了廊下的时候,门口立着的粉衣丫鬟掀开帘子,姚婠院子里的林妈妈见许嘉静怀里抱着孩子,微微躬了躬身道:“夫人,叫小公子去厢房睡会吧。”
许嘉静知道她这是怕姚婠病了,木木年纪小,扛不住。
她把木木放到乳母怀里,嘱咐道:“别把他弄醒了。”
木木虽然不怕人,可每回睡醒找不到她都会大声哭闹。
姜筠进门便闻到一阵药味,暖阁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敛秋正拿着帕子掩在她的嘴上。
姚婠急咳了两下,推开敛秋,对着进门的姜筠和许嘉静道:“王妃,宋夫人,你们来了。”
姜筠见她病的这般严重,快步走上前,担忧道:“姐姐,快别起来。”
敛秋端了碗茶给她漱口,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许嘉静道:“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可叫大夫来看了。”
敛秋回道:“府医已经开了方子了。”
姚婠身体不好,自小便由府里的李大夫治的。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敛秋看了姚婠一眼,姚婠摆摆手叫她下去。
姜筠道:“我表哥可来看你了。”
姚婠听她说起许明纵,苦笑一声,道:“莫要再提他了。”
姜筠听她语气有些不对,知道大抵是出了什么事,姚婠微垂眸子,道:“我与他大抵是有缘无分了。”
许嘉静站在一旁,看姚婠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她也是女人,又心肠软,只是姚婠与她哥哥的事,她这做妹妹的也不能多说什么,姚婠若是身体好,她也觉得与哥哥很相配,可姚婠身体不好,她虽心疼,私心里还是希望哥哥能放弃她的。
人都是有私心的,姚婠身体这样差,若真活不了几年,那哥哥岂不是......。
她转过身去,闭了闭眼。
姚婠看了姜筠一眼,在她手上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姜筠明白她的意思,扭头对许嘉静道:“表姐,你该去瞧瞧木木了,他等会醒了要哭着找你了。”
许嘉静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姚婠,点了点头:“我先去瞧瞧木木。”
许嘉静转身出去,到了门旁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姜筠看姚婠魂不守舍的,双手握住姚婠的手,道:“阿婠姐姐,到底怎么了?”
姚婠不回她,只是指着门的方向道:“你看,宋夫人便是来瞧我好不好的,她瞧了我这个样子,我与他,只怕是不成了。”
“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好好养好身子,不过就是小病罢了。”
姚婠摇头道:“不是的,我知我这病要不了多久就会好,可我这身子我也清楚,从小便是这样,三五不时的病一病,我原先以为你表哥只是一个无父无母之人,我是想嫁给他的,只盼着他不嫌弃我这羸弱的身子,可如今他是成国公府里的公子了,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父有母,身份尊贵,未来更是要支撑门庭,绵延子嗣,我这样的如何配的上他。
姜筠听了她这话,知道她这病只怕是病在心结上了,这个心结便是子嗣了。
“你如何配不上他了,你只知他是成国公府的公子,祖父父亲俱是朝中官员,如今任太子府左郎将,春风得意,可他从前过的什么日子,旁人不知,难不成你也不知吗?你还真以为就像旁人所说的,是外出游学吗?哪个世族公子出去游学是他那样的,他那是被家中逐了出去,不许他回府,也没人管他,别说是定熙这些世族娇女了,便是嘉义那些普通女儿家都是瞧不上他的,只有你不嫌弃他,你喜欢他,是喜欢他这个人,旁人喜欢他,与他的身份都脱不了干系,你配不上他,谁能配上他。”
姚婠沉默不语,姜筠又道:“姐姐,在我看来,是我表兄配不上你的,你如此善良,在你还是汤府阁楼里娇养的小姐时,他便只能在泥里打滚。”
姚婠道:“阿筠,你不懂,他若无父无母,只要他喜欢我,我便能和他在一起,可他是成国公府的公子,我若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他必是要纳妾的,他会同别的女人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