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嫂:“咱们钟家的人多。虽然没有亲叔,亲大伯,但有几个堂叔,还有两个亲姑姑。那两个姑姑跟咱妈关系好,赵银把卫国和建国赶出去的时候,两个姑姑过来跟赵银说,不能做这么绝。赵银逮住人家骂一顿。
“后来爷爷奶奶年龄大了,赵银也不照顾。两个姑姑和建国、卫国把两位老人送走,就跟咱爸断往了。人家昨天过来看一眼,就跟我说今天不来了。几个堂叔家里的孩子结婚,都是卫国过去帮忙。咱爸和赵银装不知道,不出礼金,也不过去帮忙。
“几个叔叔今天能过来,也是给卫国和建国面子。几个婶子没来,也没别的原因,就是烦赵银,也怕被赵银缠上。刚才大家在屋里商议着怎么埋,赵银也不说给人家倒杯水,递根烟。”
“等一下,嫂子,我姨奶奶那边没来人?”宋招娣问。
钟大嫂:“前天来了。听说咱爸的死跟赵银有关,人家嫌丢人。坐一会儿就找个理由回去了。”
“这……”宋招娣无语,“那几个堂叔家是不是不富裕?”
钟大嫂点头。
宋招娣摇头叹气:“踩低捧高,我早该想到。可是她这么过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呢。六零年那会儿,大部分人家一天吃一顿,或者两顿饭。赵银、咱爸和胜利,一天吃三顿。”钟大嫂道,“有的人家里孩子多,发的商品粮不够吃,瞧着她家一天三顿,就找她借点粮票。她不愿意借,还说人家养不起生那多孩子干什么。
“以前讲究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早知道那几年那么艰难,国家命令生孩子,也没人愿意生。我们还是靠建国寄来的粮票才撑下去。
“筒子楼里住几百口人,愿意跟赵银来往的也就三五家。那几家可能觉得赵银做事太过分,今儿都没出来。”
宋招娣笑了:“能和赵银处得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没背后捅刀子,就很对得起赵银了。”
“你说得对。”钟大嫂打开门,“我买好菜了,咱们炒点菜,蒸点米饭就行了。”
不是在自己家,宋招娣也没说她炒菜,钟大嫂叫她做什么,她做什么。
晌午,一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在钟卫国院子里吃的。饭后,宋招娣帮钟大嫂一块收拾好锅碗瓢盆,一家七口就直接去火车站,也没去小宋村。
下了公交车,宋招娣牵着二娃和更生,钟建国拎着包,抱着三娃,走一段发现不对,回头一看,自立和大娃在合作社门口站着。
钟建国大声喊:“你们看什么呢?”
“娘,饿了。”钟大娃扒着自立的肩膀磨蹭过来。
钟建国抬手一看腕表:“一点钟吃的饭,现在才两点半。”
“大娃吃一小碗米饭。”自立替大娃解释。
钟建国:“你在家也是吃这么多啊。”
“我在家吃一碗饭,一碗菜。”钟大娃伸出两根手指,“有时候还有一个鸡蛋。”转向宋招娣,“娘,我今天就吃三口菜。”
宋招娣笑道:“行了,我知道了。”松开二娃和更生,“钟建国,你们在路边等我一会儿,我去合作社里看看。”
“自立也饿了?”钟建国问。
自立不太好意思:“娘说吃多少盛多少,我以为跟在咱家一样,就盛半碗饭。”
“没事的。”钟建国笑道,“幸亏你们今儿吃的少,不然的话,你大妈做的饭都不够咱们一家吃。”
大娃连忙说:“咱们吃的不多,是我大妈做得少。”
“大多数人做菜都是用碟子,只有你娘用盆盛菜,或者是很大的碟子。”钟建国把三娃放地上,“二娃,更生,咱家的碟子是不是比你大妈家的大?”
二娃摇头:“我忘了。”
“好像是。”更生道,“我夹三次菜,我跟前的菜就没了。”
宋招娣拎着一包东西跑回来,直接递给大娃:“米花糖和麻糖杆,没买到别的。”
“这么一大包全是?”钟建国忙问。
宋招娣:“是的啊。”
“你,你怎么给他们买这么多?”钟建国道,“他们几个正换牙。”
宋招娣看一眼:“吃慢点,不会把牙累掉。”顿了顿,“大嫂要给咱们煮鸡蛋,我没让煮。咱们包里没吃的了。我想着咱俩路上也得吃,才买这么多。”
“没有馒头什么的?”钟建国问。
宋招娣摇了摇头。
“难怪我觉得包很轻。”钟建国,“我还以为是三娃太重,显得包轻。”
三娃嘟着嘴:“我才不重。我一点都不胖。”
“行行行,你不胖。也没人说你胖。”宋招娣道,“咱们快点走,争取后天上午到家。”然而,发往申城的班次少,钟建国一行赶到车站,并没能立即坐车回去。
在车站等两个多小时,六点钟才坐上前往申城的火车。
下了火车,宋招娣感觉胳膊痛一下,低头一看,更生抱着她的胳膊,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娘,不要讲话,快走。”更生急切道。
钟建国心中一凛,连忙说:“大娃,二娃,快点走。”一手抱着三娃,一手捂住自立的脸,大步往外走。
宋招娣不敢多问,任由更生扒着她的胳膊,拖着更生跟上去。
坐上前往码头的公交车,宋招娣才敢问:“碰到认识的人了?”
更生连连点头:“我舅舅往车站里面去。”
宋招娣心中一凛,转向钟建国:“他怎么会来申城?”
“出差吧。”钟建国小声说。
宋招娣摇头:“我觉得不是。刚过完年,很多单位刚上班,他就出差?”
“你的意思是找他俩?”钟建国摇摇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