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狼九方笑了笑,转身把门关上,带着初九就朝旁边一栋楼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和妖狼九方打招呼。
“大主管好。”
“大主管来了,大主管好。”
“你好。”
“你好。”
妖狼九方一边回应,一面带着唯望往三楼走去。
对着一个房间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妖狼九方笑着推开了门。
“张主管,你的人刚才被我留住了,我现在可是亲自给您送来了。”
看着坐在办公室的张一平,妖狼九方笑了笑,等到唯望进了办公室以后,妖狼九方拉上门就朝着食堂去了。
张一平,协同部总部执法处大主管,协同部所有执法处的最高直接负责人,同时,他也是陆文岳的师父。
要是唯望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大骂张一平双标,他和陆文岳都是怪胎,凭什么陆文岳就是他的徒弟,他则要被他主张囚禁或者抹杀。
“师爷好。”唯望看着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沉思的老人,唯望跪了下去,磕了六个头。
“起来吧,自己找个地方坐。”
看到唯望跪了下去,给自己磕了六个头,张一平的手抖了一下。
他知道,这六个头其中三个是唯望磕的,另外三个是唯望替那个不肖徒弟磕的。
唯望站起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张一平身体开始有些颤抖,他把自己藏在厚厚的文件后面。
从中午听到陆江明托人给自己传的信儿后,张一平桌上的文件就没有再动过。
张一平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拿起笔打算看几分文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甚至连文件拿反了都没有发觉。
唯望没有发现张一平的异常,放下包,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和一坛酒。
“师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是师父要我带给您的信,还有一坛师父自己酿的酒。他让我带给您尝尝。”
张一平放下笔,接过了那封信,背对着唯望把信打开。
打开之前,张一平连信封上的“家师亲启”几个字都看了好几遍。
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张一平背对着唯望看起了信。
唯望则是坐在一旁打量起了屋内的装饰。
在这里,他发现这些装饰的布局他都见过,和他师父的书房布局一模一样。就连墙上的画,他的师父也画了一副。
张一平借着屋里的灯,看起了信。信只有短短几行。
“家师亲启,不肖徒文岳拜上,弟子焚香遥祝师父身体健康。”刚看到这,张一平的眼眶就红了,二十年了,他的徒弟总算给他写了一封信。
张一平悄悄擦了擦眼角,继续看了下去。
“师父身体安好?弟子三拜叩首。弟子愧对恩师教诲,辜负恩师教诲。二十年来弟子禁闭反思,未曾提笔问候恩师,实属情非得已,恐触恩师悲情。”
“这个小子,要是真的反思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我这个老头子对着一封信伤心。”张一平叹了一口气。
“弟子二十年来未曾片刻忘记恩师教导之情。曾经年少轻狂,铸下大错,连累恩师受苦,弟子不肖有罪……”
“原无脸再扰恩师,自愿焚香叩首遥祝恩师安康。实情非得已,只得提笔修书一封……”
“弟子修书缘由有三。其一,徐府分部有初九一人,今有冥体之身,弟子亦曾相似。弟子深负恩师厚望,不敢有所怨望。唯观初九之为人,必不重蹈吾身之覆辙。还望吾师能加以督导,将来必为协同部之栋梁……”
“我就知道,你写信和那个小子有关。”张一平看到这里,他就知道,陆文岳知道自己当初囚禁甚至抹杀初九的决定。
他自己亲手教导,满意无比的徒弟最终都让他失望了,一个初九他不相信会比他当初的徒弟还要优秀。
所以在得知初九身体变化后,为了协同部的未来,为了有人不重蹈覆辙,张一平主张囚禁甚至抹杀初九。
陆文岳最终还是写信求情了。
“其二,弟子未得恩师真传,却也收徒一名,名为唯望,乃妖狼一族之后。弟子心性不坚,未曾教化得当,恐误人子弟,还望恩师能念昔日旧恩,对其略加指导……弟子再度叩首。”
“其三,弟子记挂恩师,恩师今年七十有三,应当健硕如故。弟子戴罪之身,不知何时师徒能有重逢之时,弟子不得在恩师膝前尽孝,再拜乞罪,惟愿吾师身体硬朗,弟子焚香诵经虔求。恩师生辰将至,万千恩情难报,弟子略备酒酿一坛,遥祝恩师东海之寿……不肖徒文岳拜上。”
“你叫唯望是吧,天也晚了,你去休息吧。”看完信后,张一平久久没有回头。
唯望感觉气氛有些低沉,站起身来对着张一平行了一礼,准备退出去。
“把灯给我关上行么。”张一平竟然开口恳求唯望。
唯望不敢违背师爷的意愿,把灯关上,缓缓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合上之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感应到唯望离开之后,张一平转过身来,脸上布满了泪水。
张一平坐在椅子上,没有管桌上的文件,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两个杯子。
把陆文岳那一坛酒打开,张一平把两个杯子全部满上。张一平颤抖着手端起其中一个杯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刚入喉的一瞬间,张一平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直接哭了出来。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哭得却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张一平把杯子斟满,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一平主管总算醉了,但是他依然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在模糊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十五年前,一个孩子一边替他揉腿,一边叫他师父,他一边享受着徒弟的按摩,一边厚着脸皮说自己没老,根本不需要按摩。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他的徒弟成了协同部青年一代第一人,通过了冥界专门为他设置的考验。他仿佛看到了他们师徒俩站在一起,放声大笑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允许陆文岳喝酒,师徒两人整整喝了三坛酒,陆文岳一边喝一边吐,张一平一边醉一边笑……
那些场景是多么令人高兴啊。
只可惜,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一直到张一平彻底入梦,另一个杯子里的酒却始终没有人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