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人都在苏乙进门时就察觉到的不寻常,他此时才发现。
“苏兄,你怎么、怎么……”宁采臣瞠目结舌指着苏乙。
苏乙身上从上到下都干爽洁净,不但没有丝毫被打湿的样子,甚至没有半点泥泞。
苏乙笑呵呵道:“宁兄不必奇怪,学了武功练出了内劲,自有内力护体,区区风雨,自然不沾身。”
“武功还有如此妙用?”宁采臣惊奇问道。
“这只是凋虫小技。”苏乙道。
其实当然没苏乙说得这么简单,除非是功力深厚且武功精妙的绝世高手,根本做不到这点,否则庙里这些人就不会如此如临大敌了。
但宁采臣对武功一道毫不了解,苏乙这么一说,他便以为这真的只是凋虫小技,忍不住道:“没想到武功除了打打杀杀,还有如此用途,倒是也不全然一无是处。”
“宁兄很排斥武功?”苏乙问道。
宁采臣呵呵一笑:“我本人不喜和人争斗,算是恨屋及乌吧。”
“武功不是跟人争斗,而是要以武止戈。”苏乙道,“若是宁兄打算独善其身,不习武也罢;但若是心系天下,向往和平,最好还是练些止戈之术。”
说到这里苏乙笑呵呵晃了晃拳头:“有些道理,得你拳头够硬的时候别人才听得进去。”
宁采臣呆了良久才道:“苏兄,你这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颇有振聋发聩之效啊……”
他说着说着,竟把苏乙扔在一边,自顾自皱眉苦思起来。
苏乙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知道这人是书呆子,书呆子不发呆还叫书呆子吗?
此时庙中随着苏乙到来而引发的紧张氛围渐渐消弭,各方势力见苏乙只是坐在角落跟一个书生聊天,便渐渐放松了警惕,那边对峙的双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彼此身上。
破庙中的气氛依然很诡异,没人大声说话,各方也绝不互相攀谈,只是时不时和自己同伴窃窃私语几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突然,那千金小姐似乎跟手下一个头领耳语几句,那头领错愕往苏乙这边看了眼,然后急忙摇头,似乎在拒绝。但那小姐又说了几句,这次那头领犹豫了一下,虽有不情愿之色,但还是转身往苏乙这边走来。
那边的对话瞒不过苏乙,苏乙微微一笑,暗自道了声有意思。
“这位少侠,冒昧打扰了!”头领走到苏乙跟前恭敬一抱拳,面色凝重,“我家小姐见少侠气度不凡,想和少侠结识一番,不知少侠可否赏脸一叙?”
这话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宁采臣,也让其余人的目光都再次落在苏乙身上,气氛顿时再次变得诡异起来。
“小姐贵姓?”苏乙不慌不忙问道。
“小姐姓涵,允州人氏。”头领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苏乙的脸色,似乎在看苏乙对这个姓氏有何反应。
但奈何苏乙毫无反应。
“我若不赏脸,你当如何?”苏乙笑呵呵问道。
光说让我过去,黄军给我的好处怎么不说?
苏乙这么一问,头领这才压低声音道:“少侠乃不凡之人,想必看出我函家遇到些许难处,少侠若有胆助我函家一臂之力,小姐说了,必有重谢!”
酬劳是绝世武功秘籍,或者黄金两百两。
跟挤羊粪似的,传个话都传不好……
苏乙猜到这头领其实不想节外生枝,不想让苏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过去,但那个小姐却执意要叫苏乙过去,头领碍于身份只能服从,不过传话时稍动点手脚,导致苏乙不愿意过去,那就不怪他了……
要是一般人的思维,你什么好处都不说,光说有重谢,再看这破庙诡异局势,绝对不会瞎同意,这样一来这头领的意图也就达到了。
只可惜苏乙不是一般人。
“有重谢啊?”苏乙顺手拿起一边的长剑长身而起,笑呵呵道,“我最喜欢重谢了,走吧,带路。”
头领错愕地看着苏乙,一副“你特么有病吧”的表情,但最终只是郁闷点点头道:“少侠请。”
“苏兄!”宁采臣惊疑叫了苏乙一声,“你……”
苏乙笑着对他摇摇头,便转身跟着这头领一起向那头戴斗笠的蒙面小姐走去。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苏乙在移动,尤其是对面那帮派众人,各个惊怒不定,对苏乙怒目而视。
眼看苏乙就要走到那家丁跟前,其中一个刀疤脸帮派头目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森然喝道:“这位朋友,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今日我野狼帮办事,阁下何必蹚这趟浑水?”
“人家小姐相邀,我总得听听人家要说什么吧?”苏乙笑呵呵道,“也许这边的重谢不够诚意,你们也可以再出价,稍安勿躁。”
刀疤脸冷笑:“阁下倒是好算盘,但想要待价而沽,那也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你要称称吗?”苏乙问道。
刀疤脸神色晦暗,环顾一周后眼中露出顾忌之色,嘿嘿冷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苏乙迈步就要往里走,突然银光一闪,就听破风之声发出尖锐呼啸。
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接,但见其顿在半空的手中竟捏着三只锋刃蓝汪汪的梭子镖。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不远处和那句偻老者在一起的形容猥琐的矮小青年,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苏乙笑呵呵手腕一抖。
噗噗噗!
下一秒,那矮小青年眉心、胸前呈“品”字型各中一镖,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仰面就倒。
而其身边的句偻老人不但没有去扶他,反而如躲避蛇蝎般惊恐跳出数米远,和他之前如风烛残年般的虚弱相比,这时他灵敏迅速得像是只猴子。
嗤嗤嗤……
矮小青年中镖的位置迅速冒出恶臭无比的青烟,腐蚀着其血肉,可见刚才飞镖毒性之大。
这一幕让破庙中嗡声大作,倒吸凉气之声四起,所有人再看苏乙的目光,变得更不一样了。尤其是窗前那个瘦削苦行僧,竟惊骇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苏乙,眼神一眨不眨。
“阁下好歹毒!”句偻老人这时候也不咳嗽了,目光怨毒瞪着苏乙,咬牙切齿地道。